差距真有这么大
李世民在心底问着自己。
自己亲手教导的几个儿子,别说像人不可貌、细心观察这样的道理不知,就连作为上位者应该具有的喜怒不形于色亦不曾做到,可自己这个小孙儿竟然已经明白了喜怒不行于色道理,甚至还做到了。
父皇和宽儿到底如何将小孙儿教导的如此成熟稳重的呢
李世民陷入了回忆之中,回忆着自己这些年对于太子的教导方法。
李臻陷入了自己的腹稿之中,想着回府之后如何给李宽禀明自己这些时日的看法和见解。
不知过去了,等到李哲和安平等人叫着肚子饿了,才令两人回神,原来来来往往的百姓已经都走了,小摊之上的年华也几乎没有了。
双胞胎,在某些时刻大抵是能猜到对方的心思,发现哥哥听到自己和姑姑说饿了才回神,便了解了哥哥之前在想些什么。
“大哥,想好回府怎么跟祖父说感受了吗”李哲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问着李臻,看样子便知道李哲早已打好了腹稿。
李臻白了弟弟一眼,不知道为何自己这么聪明,弟弟却这么傻。
“按照去年的惯例,回府之后确实是向曾祖父禀明自己的见解,可是今年不一样了啊,今年父皇回来了,你以为我们会向曾祖父谈自己的见解吗你以为你去年的那一套说辞能让父皇满意”
李臻的问话,令李哲瞬间面露苦涩,令安平等人爆发出一阵大笑。
见到两个孙儿的样子,听到安平等人笑声,李世民有些好奇的看向了安平,问道“哲儿去年的说辞很好笑吗”
安平点点头,学着李哲去年的样子,仰着脑袋,挠了挠脑袋,笑的就像一个傻子一般,回道“曾祖父,摆摊能挣钱,能挣大钱,几年之后我肯定比父王还有钱,到时候您老想喝什么酒,我都给您买”
“别说了,再说我可生气了。”李哲气恼的盯着安平,他很想打两下自己姑姑,想到打不过姑姑,只好无奈放弃。
李哲及时制止了安平,但李世民已经笑开了花,他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如何可乐。
就连李世民都在发笑,更别说其他人了,他们可都亲眼见识了当时的场景。
“别笑了,收拾收拾,用过午饭便该回府了。”作为哥哥,李臻帮弟弟解了围。
拆摊子、收拾东西,这种事用不上李世民,李世民只好站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就看见几人匆匆赶到了摊子前。
不等闲着的李世民和忙碌的李臻等人开口,一个身着锦衣华袍,带着几名仆从的中年人便仰着脖子,趾高气昂的说道“这里的鞭炮和烟花,本管事都买了。”
作为生意人,不管顾客如何趾高气昂,都得有放下身段、好言相告的觉悟,哪怕他只是勋贵府上的一条狗。
李哲便有这样的觉悟,平静的问道“还有十捅烟花,三十挂鞭炮,你都买了”
原本听人说有人在外城贩卖烟花鞭炮,而且烟花鞭炮的数量不少,关键还比内城的便宜,管事便想着能从中赚取一笔,匆匆赶来却得知这个数目,那身着锦衣华袍的管事顿时有些失望。
不过,秉持着能赚一点是一点,管事还是没放弃这个机会,傲然道“都买了。”
不等弟弟回话,李臻有些不满的回答道“烟花五十两,鞭炮二两,拿钱。”
管事打的什么主意,他能猜到,无非想低买高卖,他又不是傻子,想从他这里赚取利益,想什么呢
当然,李臻也并非没给那管事留下一口汤喝。
内城之中售卖鞭炮的商户并非只有李哲一家,但烟花在内城之中却只有李哲的小摊,虽说他给管事报出的价格与内城售卖的价格一样,但烟花这东西在内城之中已经没有了,若管事同意他的报价,能从烟花的价格之中赚取到百来两银子的。
毕竟,烟花这东西在内城之中供不应求,想要购买的富商和官员不少,一桶烟花提高十两银子而已,对于内城的富商和官员们来说,小钱。
然而,管事却是打听好李臻售卖的烟花鞭炮价格来的,自然不可能同意李臻的报价。
初始听到李臻报价的震惊,转变为了怒火,指着李臻便怒骂道“竖子无礼,本管事能来外城购买你的烟花便是看得起你,你竟敢怎么了”
在管事刚刚开口时,他身边的仆从便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李臻和李哲兄弟两,等到管事话说到一半,那打量李臻和李哲兄弟俩的仆从便震惊的拉住了管事,告诫道“冯总管,别说了,快走。”
管事怒气冲冲的瞪着打断他彰显威风的仆从,李臻一脸平静的看着那管事“你们是冯家人”
“既然知道”
那管事的话没说完,就见着刚刚拉着他的仆从已经跪下了。
“大姑爷,小人不知大姑爷当面,还望大姑爷恕罪。”
管事愣住了。
他原本就是广州冯府的大总管,才刚来台北没多久,府上的姑爷他比谁都清楚,从未有听说冯家有一位六七岁大的姑爷啊
更何况,冯家怎么可能与寻常的商户小子结亲
正想朝跪地的仆从踹一脚,伸了一半却停下了,他想起来了,冯家好像真有一个六七岁大的姑爷,楚王府的世子正好六七岁,还是自家家主和楚王殿下定下的婚事,实打实的冯家姑爷。
管事和其他人已经呆住了,但李臻没有呆住,看着跪在地上的仆从问道“你认识孤”
李臻的话让管事瞬间回神,连忙跪地,一想到他自己刚才对李臻的态度,管事不由得打哆嗦,眼前这位姑爷可不比冯家其他的姑爷,哪怕他是冯家的老仆,对待其他姑爷敢高傲些,但对待眼前这位姑爷却不敢。
发现自己从广州带来的仆从还傻愣愣的站着,当即怒喝道“还不给大姑爷请安。”
听到喝骂仆从跪地,李臻依旧很平静的开口“既然你都认识孤,那为何此人不识得孤,今日这摊子若非孤所设立,你冯家人岂非打算仗着自家身份强买”
管事心中咯噔一下,他显然比其他人更懂,李臻自称孤便是以华国太子的身份与他们谈话,不讲一点情面,明显是要治罪了。
“姑爷”
“没让你说话。”李臻怒喝,指着最先跪地的仆从道“你说。”
“姑爷,当年小人曾随四公子给太武皇祝寿,有幸见过姑爷一面,所以识得姑爷,冯总管与其他人刚从广州到台北,尚未见过姑爷,望姑爷恕罪。”
李臻点点头,看着管事道“罪责暂且不论,回答孤最后的问题,是否打算强占”
“老奴从未有此想法,只是老奴打听到此处的烟花和鞭炮便宜,想着赚一点,这才带着众人前来,只是没想到姑爷”
“不必说了,起来吧”李臻打断了管事的话,无趣的挥挥手,“既然没有打算强占,那此事便不追究了,都回去吧”
“老奴,谢过姑爷。”
管事带着仆从兴匆匆来,带着仆从兴匆匆走,毕竟李臻不追究,对于管事和仆从而言,便是当浮三大白的喜事,这事儿要是落到冯家受宠的姑爷身上,不断一条腿就没完。
离去的冯家人高兴了,李世民却不高兴了。
此前,他一直没开口,就是为了看看李臻将会如何处置此事,看看李臻的心智,可如今看来,李臻终究比起当年的李宽差了许多,仁厚倒是够了,心智和手段嘛不说也罢。
在他看来,这明显是一个敲打冯家的好机会,毕竟就连他也知道冯家在华国的势力不弱,如此一个大好机会,李臻却被人三言两语便骗了过去。
“终究还是孩子啊”
李世民看着李臻喃喃自语。
“祖父对孙儿此举感到不满”李臻抬头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也不客气,毕竟他向来的教育方式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婉转,肯定的点点头“臻儿,你比起你父皇的手段差远了,如今亦非当年你父皇刚到岭南之时。
你乃华国太子,当有一国太子威严,冯家在华国势力不弱,时常敲打才能令冯家记住,华国是由我们李氏皇族做主并非冯家,此次便是敲打冯家的好机会,你却错过了。
长此以往下去,冯家岂能将你放在眼中,他只会认定你软弱可欺,视皇室威严而不顾。
不过,如今你还小,有的是时间学习,能做到宽厚亦不错了。”
“祖父,那您认为孙儿该如何处置”
李臻问着李世民,取长补短,这个道理李臻没完,祖父亦乃一代帝王,肯定有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
“家奴对主人不敬,自当杖毙,以示惩戒。”李世民开口便是杀人。
“祖父,您此言不妥。”李臻反驳。
“哦祖父此言有何不妥”李世民有些疑惑。
“听父皇和曾祖父说,冯家这几年在华国安分守己,并未做出违法之事,而且冯家当年对华国有恩,孙儿作为华国太子,岂可置恩情于不顾。
更何况,父皇有言,所谓敲打,并非对奴仆施暴行,若孙儿杖毙冯家之奴极有可能引起冯家不满,若孙儿将此事告知冯家四叔,便是给了冯家面子,不仅敲打了冯家亦可令冯家记住孙儿的恩惠。”
李臻的一番言论,令李世民看他就像看妖孽一般,这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思维吗,竟然比他的想法还要妥当。
不过,孩子到底是孩子,想法还是有些天真。
“若那冯家之人无视臻儿的恩惠,臻儿又当如何要知道这天下之人并非皆是知恩图报之人,忘恩负义之人亦不在少数。”
“没错,平阳姑祖母便是忘恩负义之辈。”李哲当即补充道。
李世民无语,怎么就让这小子提起平阳公主了呢
李臻不在意弟弟的气愤,平静道“既不识恩惠,那便杀帝威不可侵,以血而证。”
李世民点头,再次出言考校道“臻儿之言岂非与本意背道而驰,施仁政,又岂可妄言杀。”
“施仁政与杀人有何干系,所谓事不过三,一次两次不识恩惠便罢了,若有第三次,这样的人留之无用,只能影响自己的皇威,依法问罪便是最好的办法。”
李世民大笑,“好,不错,祖父还以为你只学到你父皇的宽厚,如今看来却是祖父不懂臻儿的深意了。”
他现在看李臻的心态完变了,小孙子不仅宽厚聪慧有手段,关键是还能狠下心,心狠是帝王必须具备的品行。
在李世民眼中,李臻可谓优秀的太子,甚至他已经认定了李臻将来亦是优秀的帝王。
很不错。
真的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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