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杜煜博在,各种五花八门的玩意儿在李哲他们的马车之中上演,小兕子乐不思蜀。
其实,小兕子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有人陪着她,令她不感觉到孤独,她便已经很高兴了,只不过李世民显然不懂女儿的心思,准确的说李世民根本不懂他所有的儿女心思,作为父亲的李世民是失败的,但作为皇帝的李世民却是成功的。
回台北的大部队此时已经离开了关中之地,达到了闽州,原本还覆盖着白雪的道路,如今丝毫不见一点风雪,晴空之上艳阳高照,天气很好,暖洋洋的阳光让人想要睡觉,也让李世民吩咐大部队停下了脚步。
从未出过关中的小兕子显得很兴奋。
在长安之时,一到深冬便代表着她只能待在暖房之中,像这种温暖的冬日她从未体会过,深冬像初春一样的风景也从未领略过,好奇的问着李世民为什么这里比长安暖和
然而,李世民并未注意到自己女儿的高兴与问题,他现在正看着不远处的草棚,似乎很满意,不由得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连福和平阳公主夫妻兴趣十足的走到了不远处的草棚。
不远处的草棚是一个饭食点,是修建水泥路工人的饭食点,李世民没把自己当外人,进了草棚一句话没说,便用锅铲搅动着锅里的饭食。
饭食不差,正儿八经的白米饭,熬煮的汤锅里还有肉骨头,就是肉骨头上有不少的牙印,估计是被啃过之后再次放到锅里熬煮的,一股扑鼻的香味让李世民不由的咽了咽口水,骨头真是越熬越香。
“这是谁府上的”李世民问道。
连福打量四周,看到了不远处飘荡的楚字大期,回道“陛下,想来此处应该是楚王殿下府上的。”
“让怀恩和李福过来。”
不久之后,福伯和怀恩来到草棚,在草棚中的厨子本来还畏畏缩缩的蹲在角落,见到怀恩和福伯便顾不得李世民等人,竟然给怀恩和福伯行礼,问着楚王殿下何时才会返回闽州。
明显,草棚里的厨子是认识怀恩和福伯的。
不过,怀恩和福伯不认识,所以只是说着殿下不会回闽州了。
厨子一脸的悲伤,让李世民愣住了。
此时,有一老一少拉着一个板车进了草棚,明明是深冬季节,两人的脸上却满是汗水,黝黑的脸上沾满了泥尘,被汗水浸湿之后,形成了一层污泥,看上去十分脏。
这一老一少明显是准备来草棚用饭的,只见两人走到了草棚中的水桶边,拉下搭在肩膀上那分不出颜色的毛巾,在水桶之中涮了涮,拧干之后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
李世民本来还想问问怀恩和福伯关于楚王府对待工人的情况,问问那厨子为何露出那种表情,但此时却没兴趣询问了。
信步走到了一老一少身边,对着那个看起来有六十来岁的老汉打招呼道“这位老哥有礼了,我有些事想找老哥聊聊。”
“贵人多礼了。”老汉一看李世民的气度和穿着,立刻就知道李世民并非一般人,恭敬道“不知贵人有何事老汉正好得等着大家回来一同用饭,此时正无事。”
“就是与老哥聊聊家常。”李世民笑了笑,问道“不知老哥如何称呼,今年贵庚,以前以什么为生,为何来修建水泥路呢”
“老汉名叫张大根,今年正好六十,以前就住在南安县的张家寨,守着家中的几亩薄田过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幸好楚王殿下在南安县开办了糖厂和造纸厂,家中才宽裕了些时日,如今糖厂和造纸厂已经衰败了,如今也只能来修建水泥路了,只有楚王殿下的产业才能让俺们这种贫苦老百姓安心啊”
“此话从何而来”问了一句,见老汉神色惨然,李世民有些疑惑,问道“固然糖厂和造纸厂衰败了,不过据我所知有修建水泥路的工钱便能保证一家吃饱饭了,老哥如今都六十了,为何不让家中儿子前来呢”
“俺们这些穷苦百姓如今也看明白了,只要楚王殿下才是真正的为咱们在考虑,虽说其他贵人也在承包修路,招募工人,但比起楚王府给的工钱和饭食差远了。
至于贵人垂询的老汉为何不让家中儿子来不是老汉不愿意,而是家中的儿子在去年被官府强制招募了啊”说着说着,老汉悲从心来,眼角有些湿润。
“祖父,您放心吧,爹爹和母亲迟早能回来的,等爹爹和娘一回家咱们就去台湾。”老汉一旁的那个小子安慰道。
李世民看着老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解道“老哥,你儿子为何会被官府强制招募呢,难道闽州的多数百姓都愿意去台湾吗”
“贵人有所不知,老汉儿子当年在糖厂,儿媳在造纸厂,一家的日子也算过得富足,可是去年起糖厂和造纸厂衰败了,如今的县令便强制糖厂和造纸厂的工人留了下来,老汉儿子和儿媳的技术还算不差,这才保住了一条姓名,当年那些技术差些的工匠不是被杀就是被累死。”
“让贵人见笑了。”老汉泪流满面,用手帕擦了擦,长叹了一口气,“不去台湾又去哪儿呢想当年楚王殿下在闽州之时,闽州的官员何曾欺压百姓啊,如今唉,不说也罢
老汉有一个侄儿,当年便是跟随楚王殿下去台湾的第一批人,听他来信说,楚王殿下不会回闽州了,楚王殿下都不会回来了,俺们还有什么盼头呢
还不如去台湾实在,俺那侄儿当年连饭都吃不起,跟随殿下去台湾不过几年,听他说他如今也家财千余贯了,悔不当初没有跟随殿下去台湾啊”
“老哥,这闽州真那么差吗”
“您这话若是在两年前问老汉,老汉肯定会说闽州不差,老汉虽一生没去过长安,但在老汉心里,前两年的闽州比长安还要好,但是如今已大不一样了。”
“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老汉没回答,一旁的那个小子已经开口了,不满道“为何还不是如今闽州的官员毫无本事,当年刚到闽州时,便和何县令争权,如今更是不堪。”
“闭嘴,岂可背后议论县令。”老汉教训着孙儿,大家私下里说说倒没什么,但眼前这个人身份不明,背后议论官员可是有罪的。
“老哥,不用担心,咱们就随意聊聊,你放心。”
本就对如今的官员感到不满,老汉的孙儿听李世民这么一说,当即便继续说“以前,殿下在闽州之时,各县都会组织咱们进学,可是殿下一走,何县令他们一走,学城取消了不说,连带着殿下当年创办的产业也衰败了,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瞎指挥。
尤其最近两年,竟然将殿下创办的产业收归于了官府”
话未说完,李世民打断道“据我所知,楚王在闽州创办的产业本就归官府所有。”
“不错,是归官府所有,但收归于官府之后也不能瞎干啊,咱们南安还算是好的了,糖厂和造纸厂虽说衰败了,但死的人不多,但长溪、南溪等县,各个产业死的人可就多了。”
“为何会死人”
老汉的孙儿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李世民,道“还不是因为官府的官员什么都不懂,却要大家提高产量,大家没个休息累死了。
也有人,受不了没日没休的日子,想要不干了,被人杀了。”
“何人敢无故杀害大唐良人”
“良人”老汉孙儿呵呵一笑,自嘲道“咱们这些远在闽州的百姓,只有在楚王殿下眼中才是良人,在陛下派来的官员眼中,咱们都是贱民,是僚民听说长溪县懂得珍珠养殖的人就是长安城的勋贵们杀的,如今还留在闽州的百姓,凡是经历了当年楚王治下的那几年的时间,谁不想着去台湾啊”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问道“这种图害百姓之事何时发生的”
“好像是从贞观十一年起的吧”老汉的孙儿挠了挠头,感慨道“自从当年楚王殿下回了长安后,陛下便派来了官员,楚王殿下将以前的县令带去了台湾之后,升任的各县县令刚开始的那几个月还好,可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发生这样的情况了,或许是知道楚王殿下不会回闽州才敢如此放肆吧”
听到这里,李世民算是明白了。
贞观十年,李宽邀请闽州各县的县令去了台湾,去的不仅仅是各县的县令,还有闽州大量的人口,虽说闽州的官员不知道李宽有海外自立的打算,但带走了几十万的百姓,闽州的官员也猜到了一些,楚王大抵是不会回闽州了。
而最初的几个月,尽心尽力,或许便是因为楚王留下来的威势,等到了贞观十一年,平阳公主联合朝中勋贵开始超闽州下手,闽州的官员自然无所顾忌。
原本还以为平阳公主打压楚王府所带来的危害仅仅是几个产业的衰败,如今看来,却是让整个闽州都衰败了啊
李世民仰天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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