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满整个屋子,斑驳的光影在房中跳动,李宽下意识的摸索着身边人,空荡荡的感觉告诉他苏媚儿应该起身很久了。
迷迷糊糊的起身穿好衣服,余光扫射到房中摆放着的洗漱用品,李宽一时间愣住了,在海外四年,过的就像一个野人,哪有洗漱用品给他用,能找到木棉枝捅一捅便算不错了。
仔仔细细的打理一番,拉开门便情不自禁的用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打了个哈欠,扭动了两下腰,迈着平稳的步子走到了大厅。
府上的仆从和侍女在收拾悬挂在大厅中的红绸,这本是为了迎接李宽回府而准备的,结果李宽不声不响的回了台北,万贵妃和苏媚儿的一番准备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而家人都没在,问了问才知道,李渊去了总务大楼办公,苏媚儿去了学城上课,小一辈的孩子们也去了学城上学,万贵妃去了花圃打理自己的花草,好像人人都有事情做,只有他闲来无事。
这种闲着无事可做的生活,李宽倒是很乐意。
此前出征海外时,他不习惯闲来无事的生活,可是回到台湾却感觉闲来无事的生活挺好,李宽有些想不通,最终只能归结于“家”这个字。
家,总是让人感到安心的地方。
八九月的台湾极热,头顶上的骄阳似火,烈日不遗余力的炙烤着整个大地,像似要把大地中残留的水汽烤干,整个台湾犹如一个蒸笼,没有所谓的轻风,甚至大多数人不喜欢轻风,因为吹来的轻风带着热气和海水的味道,犹如一阵阵的热浪,让人越发感觉烦躁。
竹楼中的李宽却很喜欢,只因他四周放着冰块,热风袭来恰好中和了四周的寒气,让他有着犹如春风拂面的感觉。
快到午时也没见着万贵妃回来,李宽有些急了,天这么热,可别中暑了。
离开竹楼,李宽总算感觉到日头到底有多毒辣,一缕缕炽热的阳光洒落在身就像是一根根冒着寒光的银针扎在皮肤上一般难受,走了十几步已是满头大汗。
走到花圃,李宽愣住了。
眼前的花圃,准确的说如今的花圃已经不算是花圃,说是菜园子更为贴切,因为花圃中的花草面积不到十分之一,其余地方被蔬菜瓜果占据。
兜兜转转,总算是在黄瓜架子边找到了万贵妃,这一看差点没把李宽的下巴给惊掉,只见万贵妃带着斗笠,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正在摘架子上的嫩黄瓜。
这还是他那个贵气逼人的祖母这穿着打扮比万贵妃身边的侍女都不如,难道王府缺钱缺到这个地步了
“祖母。”李宽大喊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万贵妃的身边,给万贵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打量着万贵妃的服饰,哭笑不得道“您这穿着该让孙儿如何说。”
“祖母这服饰怎么了你去看看谁家的妇人打理田地是穿着丝绸锦衣了
四年不见,万贵妃的变化让李宽有些不敢置信,这心态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说来,万贵妃的变化还是来自于李宽和李哲父子二人。
当初,万贵妃也是一身丝绸锦衣进菜园子,可是打理菜园子难免一身泥土,服饰难免挂到枝桠,以楚王府的财力这种破裂了的服饰自然是不会再穿,而需要资金开创商业的李哲便把目光放在了万贵妃不要的衣服上,毕竟万贵妃不再穿的衣服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当李哲拿着第一次售衣所得的钱回李府后,欢天喜地的告诉万贵妃,衣服卖了五百文之时,万贵妃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了一副画面,那是还在桃源村之时李宽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从田地里回府上的欢笑画面,所以万贵妃才有如今的打扮。
当然,李宽不知道万贵妃的改变还有他的一部分原因,他现在只知道日头毒辣,在这么待下去中暑是必然,所以没纠结万贵妃的衣服,提起万贵妃脚边的菜篮子往右侧小楼走。
小楼很有人气,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都有,看得出在他出征的这段日子里一家人还是时常来小楼住的,一句话没说,挽起袖子提着菜便进了厨房。
孙儿亲手下厨,万贵妃笑了。
她已经很多年没尝到过孙儿的手艺了,而且在她心目中这顿饭可不仅仅包含着孙儿的手艺还包含着孙儿的孝心,所以她没阻止,更别说提议回府用饭,反正自总务大楼建好之后李渊便很少回府用午饭,苏媚儿和孩子们也在学城用午饭,平日里就她一人,在哪吃不是吃。
两三盘炒时蔬,一碟拍黄瓜,却让万贵妃泪花显现。
“祖母,孙儿这次回来后不会再走了。”李宽吃着饭,呢喃的说道。
万贵妃的样子,给了他很深的感触,虽不至于像万贵妃一样眼中闪烁着泪花,但是愧疚和感怀终究是难免的。
“不走就好祖母老了,你若是再一去四年,祖母不知还能否再见到你,说不定祖母就像皇后一样说走就走了。”万贵妃满脸感叹,不知是感叹长孙的去世,还是感叹人生短暂、世事难料,亦或者二者皆有。
李宽大惊失色,不敢置信道“祖母,您说长孙皇后殡天了”
万贵妃点点头“贞观十一年的事了。”
“不对啊,若是长孙皇后殡天,为何孙儿没得到一点消息”
李宽觉得万贵妃是在和他开玩笑,毕竟贞观十年之时,他曾回长安见过长孙,不说能活到寿终正寝,至少活个十来年是没有问题的,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更何况,他虽出征在外,但是往返于台湾的士卒却从未断绝,长孙皇后去世这样重大的消息,他怎么可能毫无所知
正等着万贵妃回答,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句是祖父让他们不告诉你的。
话音刚落,就见着李渊进了门,走到万贵妃身边坐下后,感叹道“那时你刚出征海外才一年不到,返回的将士说大军正在攻打吕宋国,祖父便封锁了消息。
更何况祖父带着大家回了长安,安平也留在长安守满了重孝才返回台湾,你也不必觉得有所愧疚。
祖父也与二郎说明了你未回长安的缘由,二郎也未曾介意,反倒是夸赞你小子几句。”
愧疚,李宽没有。
李世民的夸赞,李宽也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长孙皇后为什么会去世,在意的是他的医术难道不行了。
“祖父,孙儿在贞观十年也给皇后诊治过,按理说”
没说完,李渊打断了“你小子的医术确实不错,皇后之所以去世乃因为难产,听说皇后当时的情与你母亲当年的情况相同,是宫中的女医官按照你小子当年的法子,让皇后吊住了一口气,安排完后事才去的。”
听到李渊说难产,李宽就已经明白了。
贞观十一年,长孙已经三十七岁,本就是高龄产妇,而且是身患气疾的高龄产妇,好死不死还遇到难产,长孙皇后去世倒也正常。
听完李渊的话,李宽不由的想到了后世对于李承乾反叛和李泰争储的一些论断,问道“皇后殡天,朝堂没出什么乱子吧”
“你小子竟然关心起了大唐的情况,难得啊”李渊打趣了一句,笑道“不得不说,你小子确实有见地。”
“真出乱子了”
李渊的笑容隐去,感叹道“皇后去世的前两年倒也没出什么乱子,但是如今嘛,听说魏王和太子之间却是起了争执,具体情况祖父也不太清楚,不过据长安来信,青雀确实更得二郎喜爱一些。”
“祖父怎知陛下更喜魏王”
“二郎下旨,命青雀在府邸设置文学馆,任青雀自行引召学士,这其中的意味,难道你小子不知道如今的朝堂可是泾渭分明,太子一系、魏王一系斗得旗鼓相当,你小子的楚王一系也只能被压着,道宗可是多次来信说让祖父劝你小子回长安,怎么,有没有兴趣回长安啊”
李宽叫苦不跌,怎么还想着让他回长安啊
李宽苦笑道“长孙皇后殡天,如今的长安就是一个烂泥潭,您老就忍心让孙儿沾上一生骂名,更何况朝堂之中哪有什么楚王一系,都是官员无聊之谈罢了。”
“祖父就知道你小子不愿意回去。”李渊一副自己早就知道的样子,但是那眼中的一丝失落却显而易见,感慨道“不回便不回吧台湾如今也不错,去年年底统计人口之时已有三百余万人了,过几年未必不能超越大唐。”
说到最后李渊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而李宽却惊住了。
他出征四年,俘获的人口只有二十几万人,而他出征之时台湾原本的人口也只有六十来万人,哪怕是这些年鼓足了劲的生育也不会超过两百万啊,哪来的三百余万人口
仿佛猜到了李宽的想法,李渊微微一笑,道“这四年,二郎送来了不少了奴隶,不少的商户也从各地来了台湾,冯家人也带着岭南的百姓迁移来台湾,台湾有三百余万人口也属正常。”
四年间发生的事,李宽虽有所耳闻,但有所耳闻之事那都是他关心的事,像台湾本地的百姓与俘获百姓之间的关系之类的情况,他才会让往返的士卒打听,至于其他之事,他还真不知道。
像李世民和冯盎移送奴隶到台湾这样的事,在李宽的认知中几乎不太可能,毕竟冯家的大本营在大唐,冯家大肆送人到台湾这可是断根基的事,冯盎会这么傻;而李世民送奴隶到台湾就更想不到了,就是他想破脑袋也想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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