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舰队历时一个半月赶到了吕宋,此时已是贞观十二年年底,李宽到不急于那十几二十日的时间,和大军一起过了除夕夜,过了上元节。
在贞观十三年的正月十七,楚王军正式兵分两路,从吕宋岛开拔。
站在码头看着一艘艘楼船渐渐成为一只海燕,李宽长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算是喜忧参半。
担忧大军此行前路迷茫,说到底在海上漂泊终究是没有一点保障的,谁也不敢说这一路风平浪静,若是在海上遇到风浪楼船和士卒顷刻间变会化为残渣和浮尸,天地之威人力不可抗。
还有刘仁轨带领的大军,大军只有两千余正规的楚王军,其余的两万七千人皆是吕宋的杂兵,且不谈吕宋当地人是否会聚众叛乱,就是攻打中南半岛的国家也不容易。
毕竟中南半岛上的国家与大唐交往算是密切,其士卒远非南洋这些土著能比,百姓的社会意识也非南洋这些野人可比的。
当然,这也是李宽为何让刘仁轨带着吕宋的杂兵去中南半岛的原因。
一来,李宽不希望一直跟随自己的楚王军去中南半岛冒险,毕竟吕宋的当地人与楚王军比起来,李宽更愿意牺牲吕宋的当地人。
说他心狠吧
确实挺心狠的,派遣正规的楚王军到中南半岛比起吕宋的当地人,伤亡会降低很多,毕竟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一条人命,但是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种会降低伤亡的事,李宽都不会做。
楚王军乃一支强军,是他麾下最重要的战力,他宁愿用一百吕宋人换取楚王军一人,折损楚王军战力的事他不愿意。
更何况,还有多年来的情谊,相比起楚王军,吕宋人损失大点也就大点了。
二来,王翼终究是比不上刘仁轨的,这种比较并非排兵布阵,而是口才和学识,在这个年代一张利嘴的威力有多大,李宽比谁都清楚。而且刘仁轨带领海军也有多年,排兵布阵的本事也不见的比王翼差多少。
至于欢喜嘛,很显然李宽相信王翼和刘仁轨的本事,只要能平安的渡过大海,安到底陆地,以两人的本事和武器的领先,按照他提出的只要人口不要土地的要求,俘虏人口不在话下。
然而,事实不出李宽所料。
在军队离开吕宋岛两个月之后,王翼便派了一艘楼船装着土著到了吕宋,听士卒说王翼他们这支大军已经收了不少俘虏,这还只是第一批,陆陆续续的还有土著送来,李宽笑了。
没让楼船在吕宋久留,让士卒们搬运了些粮草就让楼船带着土著返回了台湾。
王翼率领的大军情况不错,刘仁轨带领的大军情况也算不错。
他们历时半个月到了自日南国,也就是后世的越南西南部,紧挨着如今的林邑国,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成功占领了自日南。
但是很可惜,俘获的人口并不多,因为二十五门宣武大炮轮射,加上火炮营的手雷支持,几乎没有活口。
更为准确的说,很少有身子完整的人。
残忍。
很残忍。
刘仁轨好歹是一个受过儒家文化熏陶的读书人,满地的断肢和肚肠让他不忍直视,所以为了“仁”这个字,为了完成李宽吩咐的要人口的命令,刘仁轨下令了。
不得使用宣武大炮。
这是他给军士卒的命令,在他看来,有手雷这样的利器完已经足够一场战役的胜利,带走足够多的人口,完没必要使用毁灭人性的宣武大炮。
然而,事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当他收割了自日南国的所有之后,同年的二月开始朝中南半岛内陆进发,进展倒也顺利,几乎没遇到什么大的抵抗,就算有抵抗也被手榴弹变成了城门大开。
刘仁轨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反而认为宣武大炮连鸡肋都不如,他们这一路几乎都是爬山涉水,笨重的宣武大炮明显就是累赘。
不仅用不上不说,还浪费人力拖拉。
同年四月,刘仁轨带着大军进入了暹罗过地界,暹罗也就是后世的泰国,泰国盛产什么,盛产大象。而李宽担心的事也发生了,象兵已经在暹罗国开始流行了。
当然,象兵是强大的,对于暹罗国来说象兵是统治这片土地的重要武器之一,暹罗国起初是没派象兵进入战场的,但是没有象兵参战的战场,暹罗国士卒被刘仁轨打的节节败退。
象兵因此而参战了。
如山一般的大象,皮粗肉厚,根本无惧士卒射出的箭矢,对大象而言远处射来的箭矢恐怕给它挠痒痒都不够,毕竟刘仁轨所带领的大军大多都是吕宋人,装备可比不上正规的楚王军,所谓的箭矢也不过是削尖的木棍而已。
大象如履平地,一往无前的冲到了大军三十米开外,刘仁轨急了,怒吼道“火炮营,搬宣武大炮来。”
然而,因为他的命令,宣武大炮根本就没有搬运到战场,哪有大炮给他用。
好在,火炮营的士卒随身携带了不手榴弹,一轮手榴弹下去倒是炸伤了一些,却也激起了大象的凶性,仅仅只是三十米,瞬间便到。
士卒的防御在大象面前犹如一张薄纸,刚一触及到便碎了,是的,碎了,甚至可以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士卒被大象的象蹄踩成了一堆烂肉,而且训练过的大象并不会直冲冲的冲过去,而是在士卒中“跳舞”,一脚一个一脚一个像似在嬉戏一般,发现它们脚下的这些“杂草”踩着挺好玩儿,越发放肆。
吕宋兵并非正规楚王军,他们没有楚王军那种奋不顾身的素质,眼前的象兵在他们眼中可比楚王军的火炮还要恐怖,纷纷四散逃逸。
至于被带去台湾的家人、刘仁轨给出的保证,在大象的象蹄面前显得万分无力,连命都没有还要什么家人,想什么前程
不得不说,这就是野蛮人和文明人之间的区别。
汉人把家人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要,为了家人会不惜自己性命,而这些野蛮的土著却只有自己。
看着在士卒中肆虐的大象,看着纷纷逃散的士卒,刘仁轨知道,自己败了,败得一无所有,这个战场就是他生命终结的地方。
此时,用心灰意冷等着受死来形容刘仁轨最合适不过。
不过,楚王军的士卒却没有放弃,也有不甘于命运的人站了出来。
此人正是薛仁贵。
一把长弓出现在他手中,从后背的箭囊中抽出了一支利箭,弓弦满月,弓弦铮铮作响,一道箭矢脱手而出,只见那箭矢像似无视了空气的阻力,准确无比的射入了象眼。
剧烈的疼痛让大象更加狂躁,但是对于大军而言却是一个好现象,因为狂躁的大象在乱跑,没有停留在士卒群中。
效果显著,薛仁贵大喝一声“射眼。”
弩箭营的士卒和陌刀队的成员有样学样,大喝一声,像似这样才能稳定他们那颗急躁心神,安抚住那颗恐惧的心。
一道道箭矢射向了大象眼睛,射向了象上的土著。
象兵搞定了,士卒们开始撤退,毕竟前方还有上万的土著朝他们追来,剩下的这些人还远远不是对手,撤退才是正途。
奔逃三日,大军总算是逃脱了暹罗大军的追捕,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拢部队。
十五日的寻找,三万大军只剩下不到五千,其中还有一千多人是楚王军的正规军,两万八千人的吕宋兵只剩下了两三千人而已。
五味杂陈不足以形容刘仁轨现在的心情,一种从未有的后悔萦绕心头,悔恨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刘将军,咱们如今只剩五千人,是否回”一名中校走进了刘仁轨的营帐,看着刘仁轨的样子,他说不下去了。
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刘仁轨擦拭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吩咐道“暂回自日南休整,待我禀告殿下后再作打算。”
“是。”
大军从中南半岛内陆撤走了,看着火炮营推着的宣武大炮,刘仁轨醒悟了,狠狠的朝着自己脸上就是一巴掌。
他自认为自己也算是聪慧,可在此时,这自认为的聪慧却越发显得他愚蠢,愚不可及。
一巴掌像似不能让他记住这个教训,他再次朝自己扇了一巴掌,可是脸上的疼痛却不及心中伤痛的万分之一啊
他这才明白李宽的那句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是何等的正确。
“仁”不该出现在军中,楚王军不需要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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