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曲池坊的一间院落中,受伤的汉子被随意的仍在墙角处,耷拉着本就不甚精神的脑袋,任由雨水从头上浇落下来。
这时候穿着绯色官服的骗子换了衣服出来蹲下来望着他:“说,钱在哪?”
见他不语,那骗子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随后轻拍了声巴掌,便见着身后两个大汉拎出来两个人,猛地将人仍在他身前。“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正事儿!我也不为难你们,将藏钱的地方说出来,我放你们走,你们继续干你们的事儿,我呢,拿钱走人,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何?”
话说完,转身坐在下属备好的胡凳上,便在哪里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等着他的回答。
此时伤者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猛地仰起头,雨幕之下,两行浊泪便混着雨水花落了下来。
英雄气短、壮士扼腕、虎落平阳,龙游浅水,不外如是。
……
……
外面,程处亮与风雨中看着街角的哪处院落阴沉了脸:“这是什么人,怎的如此嚣张!?”
“我等之前奉公爷的命查过,这些人……已经在洛阳犯了好几起案子……”那边上一个官员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他们下手还算有分寸,手上从没有过命案,所以……”
“所以就一直任由他们去了?”
见他生气,边上不良人讪讪笑了笑道:“这种事儿,咱也是有苦衷不是,早些年也有人想着惩治他们,那时候海捕文书刚下来,结果几人就没了踪影,后来……后来许是被追的急了,这群人拿狗血将下文书的刑部官员淹了起来,这事儿做得隐匿,官员也无证据,加之……加之也只是骗些钱财,未曾伤过别人性命,索性就不了了之了……”
“是没伤过人,还是没见他们伤过人!”程处亮皱眉问道。
边上那不良人讪讪笑笑:“查的时候都这么说,毕竟都横行了十几年了,若说没惹过人命……反正咱是不信的。不过没人告官也就无甚人去追究,毕竟死的那些大抵也是写无关紧要的……”
“我说这些年怎的都在夸耀吏治清明,感情刑部那帮王八蛋是这么清明的!”程处亮闷闷的骂了两声:“民不举官不究?明天就上本参狗日的!”
不良人脸色微微有些尴尬,随即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将头瞥向一边。
随后黑暗的天空被闪电勿地照亮了起来,于雨幕中朝着四周望去,却见周遭围墙上、房顶上悄无声息的站满了人,
顷刻之后,天雷炸响……
……
……
众人得到了消息,但神情却没有预想的那般平静,特别是那匪首,更是犹自焦虑的在内堂来回踱步。
撑伞的那人神色也有些不安的品着茶汤,上好的茶汤喝进嘴里,入口却感觉满是苦涩之感。
“大哥,如今大唐欲对吐谷浑动兵,咱……这时候去是不是有些欠妥当了?”
“我也正想着这事儿,但如今事已至此,不去哪儿还能去那?如今海捕文书已下,再不走,尚不知会落到何等境地……”那人长长叹息。
边上的人轻泯乐口茶水,眼中泛出深深的忧虑,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大哥,不若我等转身去高句丽如何,路途虽远,但总好过去吐谷浑那等险地,凭借你我的本事、加上如今这些钱财,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那大兄叹气道:“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去招惹那活煞神,以至如今走投无路……”说到这里目光一凝,沉吟半晌,恨声道:“对了,老二,我倒是有个主意,若对吐谷浑用兵,光是征调兵员准备后勤就得一段时日,即便出兵想来也该是月余过后了,趁着这段时间,你我前往吐谷浑游说一番,我曾闻东柱王与大唐不睦,得知此事,定然该有防备,此时可做你我近身之资,若此事功成,可央天柱王与我兄弟一个机会,趁着大唐未曾反映,偷袭他一辆做城池,凭着这功劳与你我本事,少不得在他心中占上一席之地,他在吐谷浑权柄熏天,难保会有不该有的心思。即便没有,也可于暗里在影响他,或旁敲侧击,或潜移默化,倒时你我替他统筹谋划一番,这从龙之功岂不手到擒来……”
那被称作老二的人默然沉吟,随即摇了摇头,轻声道:“大哥,我等如今虽然走投无路,但此身仍是汉人之身,日后便去了哪里,你我都当为汉人,怎可作此忘祖背宗的恶事!”
大兄眉梢一跳,声音有些愤怒:“二弟糊涂!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如今君以视我为寇仇,刀悬于颈,你怎的还念着那祖宗血统,缘何还念着汉人之身么……”
二弟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微有些纠结,脸色亦是变换了几下,恰在这时,便听那大兄闻言道。
“若你我与吐谷浑慢慢谋划一番,兄弟们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不说,或是更进一步也未可知!!”
见着二弟摇头不语,大兄本就苍白病态的面容忽的浮现出了意思狰狞,旋即隐去,这时候那二弟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与他对望一眼,随后一字一顿的警告道:“若去吐谷浑可,若入朝堂,也可,但若替吐谷浑残我汉族子民,不行……”
说着,将杯盏轻放在矮几上,扭头便走了出去。
砰!
待那人身影消失,他这才狠狠一拍桌子,大怒道:“这个混账!如今生死之际竟不顾兄弟安危,竟还想着礼仪道德!毫无进取之心!毫无是非之念!”
这时候边上侍卫见状摇头长叹:“大哥,用不用俺今夜……”
话音为落,却听见别院前堂一阵喧闹,紧接着传来一阵刀剑相碰的打斗声。
两人的脸色顿时白了,二人身躯一齐轻颤,大兄更是嘴唇抖了两下,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喂,喂喂……那个……里面的人听得清么!咳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外面里三圈,外三圈都是我们的人,我们要弓有弓,要弩有弩,识相的速速放下兵器投降,双手抱头走出来,小爷给你个单挑的机会,若慢了半拍,小爷分分钟将你们射成蜂窝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