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代帝王都,三吴佳丽地。
侯玄演率众走上金陵街头、秦淮河畔,明媚的阳光下,河水悠悠,秋到江南草木未凋,正是一年中顶好的时节。
如此的良辰美景,本应该与三五知己,聚会在画舫阁楼,耳听着丝竹雅乐,手握着盈盈细腰。指点秋意,吟风弄月,无愁强说愁,才不算辜负这良辰美景。
可惜的是,侯玄演身后就是近三千的虎狼之师,与此情此景甚是违和。他们刀头的血渍还来不擦拭,盔甲上更是腥味浓烈。从常州一路打到金陵城下,大小八十余战,斩敌无算。
侯玄演背着双手,朗声道:“赵之龙、朱国弼、徐久爵、张拱日、王铎、蔡奕琛、钱谦益、李沾等八人,身为朝廷重臣,不思报效国家,反而献城给异族,可谓罪大恶极。如今他们有的跟着勒克德浑逃到了江北,有的已经被送到了京城。还有几个龟缩在自家宅院中,自以为可以继续享受。
天道好还,这些逆贼的家眷都在金陵,这些人犯的,本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本官岂能容忍一群满人奴才的亲眷,在咱们汉人的头上作威作福,享尽人间富贵。你们现在就分头前往这些逆贼的府上,抄没家产,男丁押到午门斩首,女眷发配牙市为奴。”
三千个携胜之威的将士齐声应诺,声威直冲云霄,为这脂粉堆成的金陵城里,平添几丝壮阔之气。
侯玄演转身对秦禾说道:“你看河上楼船,以那一个最高,你知道意味这什么?”
秦禾摸了摸脑袋,疑惑道:“属下不知。”
“古人说登高而望远,常使人有蜀黍之忧,此楼如此之高,我们必须登上那座楼,鞭策自己尽早北伐。而且那座楼这么出众,意味着那里的姑娘最俊俏,必是这秦淮河上的花魁行首。”说完一脸期待,迈步往楼船走去。
秦禾心中腹诽,督帅就是督帅,明明就是逛个青楼,还能扯出这么多大道理。他领着亲兵,紧紧跟上。
秦淮河两岸,所有的店家都在门缝、窗户缝里偷看,见到他们直奔卞玉京卞大家的楼船,这才长舒一口气。而后有对这个年轻的督帅大人,风流的性子展开了无尽的想象。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沉甸甸的亡国之恨压在身上,让侯玄演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儿女私情。他曾在太湖上和四个美人大被同眠,也曾在侯府和两个俏婢比翼双飞。但那更多的只是一种减压,人不能永远活在压力下。
“老子今天要坐一会纨绔子弟,体验一把豪门恶少的腐败生活。”侯玄演喜滋滋地说道。
如今拿下了金陵,侯玄演决定好好给自己放松一下,兴冲冲来到楼船前,只见楼船的门儿紧闭。
侯玄演自恃身份,肯定不能亲自前去叫门,他回头给了身边秦禾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摸着腰带一副横行无忌的样子,来到门前抬起就是一脚。
侯玄演愣在原地,只见秦禾紧接着就大声喊道:“开门,我们督帅要逛青楼!”督帅要做豪门恶少嘛,我们见过还没听过么?秦禾自以为深的督帅之心,洋洋自得。
雕工精美的木门缓缓推开,一个怯生生的小美人儿,咬着嘴唇,泪花在眼里一个劲打转,还不敢哭出来。可怜这个十三岁的小丫鬟,已经被这群恶狠狠的兵吓的六神无主。
“官官爷。”
侯玄演一把将秦禾拽了回来,瞪了他一眼后,转身说道:“小姑娘不要怕,我们就是普通的客人。”
小姑娘两条玉腿不住地颤抖,引着他们来到楼上,侯玄演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在下面等我就行了。”
秦禾略一思索,眼前这个小姑娘,再来十个也不是伤害不到督帅。秦禾放下心来,安排手下将楼船围住。
侯玄演跟着小姑娘来到楼上,只见楼上是一间垂着翠色纱帘的雅间,里面一个绰约的倩影,看到侯玄演之后起身迎接。
“好一个美人儿!”侯玄演暗赞一声。
江南水乡孕育出的凹凸有致的身段,配上她瓜子型的白嫩脸蛋儿,一头如瀑青丝垂在胸前,配上一袭长裙,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卞塞见过侯大人。”
侯玄演久居上位,养成了颐气指使的习惯,嗯了一声就自顾自地坐下。小丫鬟端上一杯清茶,侯玄演掀起盖子,吹了一口茶叶,问道:“会唱小曲么?”
卞玉京仔细端详这个年轻的总督,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想笑。他明明就是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来这儿的达官贵人也好,风流才子也罢,既然选择到这种地方,谁还会端着个架子,好似在自家内院,面对贴身丫鬟一样,毫无情趣。
“小女子略会些词曲,管弦丝竹也粗通一二,不知道大人想要听什么?”
这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声:“督帅!”
侯玄演来到栏杆前,只见是先前派出的小将,他半跪在楼下,大声问道:“督帅,王铎老贼闭门不出,指使家丁抗拒追捕,如何处置?”
“放火烧、用木头撞,不行就用大炮嘛。这等小事不需要再来请示,打了这么久的仗,什么都不会么?”
小将转身就走,不一会金陵城中鸡飞狗跳,几处豪门宅院内呼嚎连天。
侯玄演回头一看,美人儿已经吓得花容失色,不禁轻笑一声问道:“这个王铎你认识么?”
“王铎大人是金陵的名士,草书纵逸,放而不流,曾经和我讨论过书法。不知大人为何大人要怎么处置他?”
侯玄演脸色一寒,这些狗官看来是在金陵玩够了,靠着百姓的供奉享受了大半辈子,临了献城继续做高官。恨屋及乌,对这个和他探讨书法的青楼女子也带了一层厌恶。
“没什么,我只是杀他全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