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上山坡,四皇子的视野渐渐开阔,通天一柱立在中央,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就是通天塔,令人惊讶。”四皇子啧啧称奇。
“还没有修建完成,已经令人仰望不及。”穆赤野道,“等全部建完,更是当世奇景。”
“只是……为什么不用武者?他们修建起来未免太慢了吧?”
四皇子心思敏锐,一眼就看出来这里干活的人都只是普通人,他们十几人合力才能扛起的巨石交给武者,只需一手便可托动。
还有那高耸的通天塔,再往高处,岂是寻常人可以上去的?
他不明白,父皇这么做不是让修建速度变慢了吗?
“以庶民之心通天。”
穆赤野肃然道“如你所说,武者修建起来确实更快,但殿下可知这是神圣庄严的仪式的一部分。看上去只是表面功夫,可要的正是这‘庄严肃穆’的形式,看千万如蝼蚁的民众为了求见神一面而如此辛勤,这是夏皇愿意看到的,也是神愿意看到的。”
“庄严肃穆……”
四皇子向下看去,偌大的地面巨兽踏走,云梯高耸,人们用双脚丈量土地,用双手打磨棱石,千万之众,多如沙海,便是神见了也会感动。
“这塔就是搭来上天和神说说话?”
“集万国之力,彰我大夏荣光。”穆赤野道。
“我不信。”四皇子摇头。
“殿下,您这是大不敬!”穆赤野目光陡然锐利,像两柄尖刀直刺四皇子。
四皇子皱眉“穆大人你信?”
“我也不信。”
穆赤野头摇得比四皇子更快。
谁都不知道夏皇想什么,通天塔究竟是什么,四皇子猜不到,穆赤野懒得猜。
“父皇让我带来一份厚礼,说交给您,便再好不过了。”四皇子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册画卷,“山河社稷图,拓本。”
“要是把后面两个字去了,我就更高兴了。”穆赤野笑道。
“这是画圣所作,巧夺天工。”
穆赤野嘴上说着终究不如原画,手却忙不迭接了过来。
他展开一看,山水千万里一程一景,峰峦似突出纸外,流水似溢出墨间,心神若定可以进入画中幻境,妙不可言。
“啪。”打开到一半,穆赤野忽将画卷收好。
“这等珍贵的东西,我回屋再看。殿下近来就在这里好好休息,顺便学点东西。”
“学东西?”
四皇子愕然,他倒不是看不起囚场,光一个穆赤野就能让他对此高看几分。何况还有震撼无比的通天塔,更是超乎想象。
只是,要说学东西,他在这里能学什么呢?
穆赤野笑道“在这里能学的东西也不少。就说对付这些人,你总要打,但打的时候也要留着点轻重,这些人就和牲口一样,打轻了不干活儿,打重了万一死了伤了,也干不了活儿。什么时候在场面上打,什么时候在暗处打,都是学问。”
“原来如此,受教了。”
四皇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只有穆赤野身边的凌铠知道这是在扯淡,穆赤野根本不关心囚场的事情,要不是有这次危机,他还在北山吃香喝辣呢。
可乡下人进城容易被忽悠,城里人下乡也一样,说你不懂你还真是不懂。
两人继续沿山走着,往矿山和田地走去,凌铠带着护军紧跟在后,浩浩荡荡地远去。
日暮时分,白易回到监牢,又向医师那儿去。
不多时,沙师傅也来了。
白易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一讲给他们听。
“那个杨超全就是比不上我们小易,嫉妒,纯粹是嫉妒。”沙师傅气呼呼地说。
“这种事在牢里常见,我担心的是那个卓管事,凭什么就提拔小易呢?”
“优秀啊,还能因为什么?”
医师摇摇头,望向白易“不单单这样,我有些担心。那个女孩怎么安排,你想出办法没有?”
“还没有,除了药山,我想不出还有哪里可以藏人。”
“也许不用藏。”医师捋须道,“给她一件囚徒的衣服,就让她住进来。”
白易和沙师傅齐齐望向医师,这主意出自医师之口,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老头子脸上一红,哼道“平时老夫不愿琢磨这些把戏而已。”
打定主意,白易决定找一件差不多的衣服,过两天就让赵星眠混入囚徒之中。这么一想,他监工的身份还是有好处的,能够替她遮挡许多视线,掩人耳目。
沙师傅笑过之后,端起水杯,正欲喝茶。
医师拿起药材,要教白易,顺口一提“说起来,小易,你的元气好像又强了,上次施针我感觉有更强的气息反震。”
白易点点头“可能是第三重气海又扩大了。”
“或许是,毕竟你第……”
“三重?”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顿了半秒,医师猛地一颤,把手上拣好晒干的药叶洒了一地。
噗。
旁边喝水的沙师傅端起杯刚喝到一半,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溅了医师一脸,打湿了地上的药叶。
两人大眼瞪小眼,嘴巴张开了就没合拢。
“你……你说有了第三个?”
医师茫然无措,脸色古怪。
“其实那天打败凶兽的时候就有了,只是没和你们说。”白易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有了两个,第三个也不稀奇。”
不稀奇?医师和沙师傅哭笑不得,也只有白易才能说得出这话来。
……
另一边,杨超全心中愤懑不解,带着怨气求见管事。
这一位管事是传言中有求必应的“善人”,只要能付出一定代价,他就能为你做些什么。
杨超全曾问过几个顺利当上监工的人,他们虽笑笑不说代价是什么,但都劝他,没有必要就算了。
哪里没必要?白易的眼神已经刻进了杨超全脑子里,让他心火一直在烧,所以他还是来了。
一间装饰文雅的房内,字画雕木排列有致,书架堆着许多落灰的诗卷。书桌上摆着两碗茶,正对杨超全的那杯里污浊不堪,红绿混杂,不知有什么东西。
胖管事露着一口黄牙,盯住杨超全“你不归我管,却来求我,就应该知道我的规矩,嘿嘿,这碗茶喝了,再说。”
茶碗里不仅污浊还带着一丝恶臭,堵得杨超全胸腔鼓动,迅速扩张、收缩。
“我喝。”闷着一口气,他举起茶碗,憋住往里灌。
舌头触到绵软瘟臭的滑物,喉咙登时被吊起,泛上酸水,鼻涕一样黏黏的液汁冲着往下淌,恶心得肉都麻了。
喝下去之后,一个嗝打出,闷闷的腐味差点让他再吐出来。
杨超全硬生生憋住,眼角泪花扑朔着。
“好!好!”胖管事乐呵地笑着,“你想做监工还是想换到其他差事?”
“我想当监工,也想除掉一个人。”
胖管事目光一凛,“杀人可不是小事,不过,对我也不算难。看你长得还算细致,我这里正好缺个童子,你愿意吗?”
“童子?”杨超全隐隐觉得不对劲,那胖管事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就是这样,”胖管事向杨超全走去,宽衣解带,“我就这么个爱好,你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了,放心,我有求必应。”
杨超全吞咽口水,急忙向往跑去。可门被关上,他挣脱不得。
呜咽声从房间里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