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蔡府，怀里揣着可怜的二十个铜板，段小西心里说不出的沮丧，一天来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全给毁了。
真不愧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区区二十文，恐怕也是算了个好卦，蔡老爷心情好赏他的。自己忙碌一早上，一口茶都没喝上，白忙活了。
既然你一毛不拔，那我就自己动手，让你一毛不剩，变成个秃公鸡。
来到秀水街，看到等在卦摊前的人群，段小西笑了，笑得很开心，又有点儿猥琐。
走到卦摊前，段小西一边跟众人打着招呼，一边慢慢地摆着，八卦图，挂签筒，笔墨都一一放在固定位置，高人就要有高人的风范。
一切准备妥当，段小西慢慢坐下来，有人就急不可耐地道：“段先生，我们街里街坊的，你可别再像昨天那样，搞什么竞价，我可没二百文付给你。”
段小西点点头，知道这才是潜在客户，并未直接答复，笑道：“实在抱歉，今天我来晚了，诸位知道具体原因吗？”
众人摇摇头，我们又不是神仙，也没你这本事，更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猜得到。有个别性子急的，忙叫道：“段先生别打哑谜了，快点儿告诉我们吧。”
见勾起众人的兴趣，段小西解开谜底：“今天早晨蔡老爷请我去算了一卦。”
有人问道：“蔡老爷请你去算什么？”
段小西笑道：“蔡老爷的如夫人要给他生个儿子，我要恭喜大家了。”
众人表情千奇百怪，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段小西，你这没发烧吧，蔡老爷要有儿子了，该恭喜的对象不应该是蔡老爷吗，恭喜我们干嘛？难道这功劳还有我们的份儿？有人想着还乐出声来。
段小西笑道：“大家别误会，怪我没说清楚，蔡老爷听说要有儿子了，一高兴，说要捐钱修路、办学、赈灾，谁家里有困难都可以去找他，所以我要恭喜大家。”
大家都不相信，这铁公鸡难道转性了？有人狐疑地问道：“段先生，别不是你哄我们的吧？”
段小西一脸严肃地道：“这种事情，我怎敢乱说，开始我也不相信，蔡老爷发誓说上天保佑，终于要有儿子了，所以要行善，希望菩萨保佑儿子顺利诞生。为了响应蔡老爷的善行，我也将卦金定在每卦二十文，并且每天免费为大家算一卦。”
说着，向人群中张三虎和陈二狗使了下眼色。
得到指示，张三虎立刻道：“蔡老爷乐善好施，真是安平县的楷模，我们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好心。”说着，领头直奔蔡府。
陈二狗也不含糊，叫道：“蔡老爷急公好义，真是当今的孟尝君呀，我等应该帮他宣传宣传，以感谢他的义举。”又拉着一帮人走了。
看热闹的都走了，剩下的都是真心想找他算卦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段小西笑道：“今天还剩下两卦，其中一个免费，家里如果没什么急事，就等明天，现在谁要算卦，请到前面来。”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有点不确定自己的事情，是否真的比别人紧急，终于有个中年妇人走上前。
段小西认识她，叫道：“贺大娘，你有什么事情？”
贺大娘点点头，认真地道：“段小哥，我确实有件紧急的事情，请你帮我算一算。”
段小西点点头，向黄伯借来一把椅子，笑道：“贺大娘别着急，请坐下慢慢说。”
贺大娘想了想，理清了下思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段小西。
原来贺大娘的儿子小顺子不见了。小顺子今年五岁，昨天上午，贺大娘上街买东西，想着一会儿就回来，就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结果回来一看，小顺子不见了，邻居也说没见到他出门，一个孩子在家里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失踪了。他们一家人找了一晚上，街坊四邻也来帮忙，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找到，听说段小西算卦很灵验，就跑来试试。
段小西问道：“你们没去衙门报案吗？”
贺大娘叹了口气道：“县衙的差役说，小顺子失踪的时间太短，也许他贪玩，自己走丢了，不予立案。”
段小西点点头，衙门有衙门的规矩，于是定睛看着贺大娘，只见她头顶气焰萎靡，一股气息更是细不可见，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
见情况紧急，段小西丝毫不敢大意，急忙起卦。看着卦象，段小西眉头紧皱，又运转口诀，嘴里念着：“东南方向？水生木，土克水？”
掐着手指算了好一会儿，抬头问道：“你家里东南方向有什么？小顺子比较熟悉的地方。”
贺大娘想了下，我家老宅在东南方向，可是好久没去过了，难道小顺子偷偷跑去老宅了？
段小西点点头，道：“你马上叫人去老宅看看，重点查看水井、地窖等地方。”
贺大娘连忙感谢，正要付卦金，段小西急忙道：“这卦算我免费送的，快去吧，时间紧急。”
贺大娘匆匆离去，段小西转头对剩下的人道：“今天就剩最后一卦了，不过要收卦金二十文，谁先来？”
众人本来对贺大娘不懂得谦让有些不满，知道她儿子失踪了，这确实件紧急的事情，也就释怀了。
这时，一个中年汉子走上前来，长相斯文，如果带上眼睛，系上领带，穿上西服，活脱脱一个大学教授呀。
段小西眯着眼睛，看着他，笑道：“先生请坐，请问先生贵姓？”
那汉子坐了下来，答道：“免贵姓陈。”
段小西又问道：“陈先生不是本地人吧，我好像没见过你。”
陈先生笑道：“我做生意路过此地，听说段先生算卦很准，特来请段先生帮我算一卦，看看这趟生意是否顺利，至于卦金，不用担心，我从来都很大方。”
段小西又看了他一眼，郑重其事地起卦，掐着手指算了一遍，抬头盯着陈先生的眼睛道：“陈先生从北边来，要到南边去，可是从卦象上看，卦象利北，而向南却是大凶。陈先生还是回去吧，免得带来杀身之祸。”
陈先生哈哈大笑，道：“段先生之言谬亦，其实我也略通占卜之术，我这趟南行定会大吉大利，一帆风顺。”
段小西摇摇头，冷冷地看着他，道出最后的忠告：“不听先生言，吃亏在眼前。”
陈先生对此嗤之以鼻，丢下一锭银子，扬长而去。
段小西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突然一阵风刮来，缩了缩脖子，喃喃道：“这还没入冬，寒潮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