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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攻城

    大兵,或者天兵,是伪齐对于金兵的尊称。

    正如发问者所说的那样,金兵的主力骑兵部队,预计将会在明天到达襄阳。

    然而李成知道,如果是野战的话,这些增援将是极大的助力,但问题是,自己现在是在攻城。

    金兵不擅长攻城,而且,有伪齐军这种炮灰在,金兵就绝对不会劳动他们尊贵的身子,去做攻城拔寨这么危险的事情。

    更何况岳家军从来没有出城野战过,所以,这些金兵的骑兵部队,根本帮不上忙。

    不但帮不上忙,而且还是个拖累。

    巨大的拖累。

    战马的食量,是人的十倍。作为一军统帅,喂饱手下的士兵已经让李成焦头烂额了,现在又来了这么多战马,让他更是头大不已。

    再说了,来的可是金兵老爷啊,万万不可怠慢,更别说克扣了。

    “大兵若至,这城里的财帛女子,哪里还有你的份?”

    李成只盼着早日破城,然后再恭恭敬敬地把金兵送走,不管南下还是北还,只要不让自己提供粮草就行。

    “许都统。”,他用双手握住案上的腰刀,冷冷地盯着那个提问的家伙:“去整顿你的本部,即刻攻城。”,李成赫地把刀拔了出来:“这次我亲自督阵。”

    姓李的又发疯了!--许都统心中大呼倒霉,只能行了个军礼道:“末将遵命。”

    战鼓再一次响起,新一轮的进攻拉开了序幕。

    李成站在望台上面,看着徐徐推进的部队,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应该能赢,他不停地安慰自己。

    先前的几次进攻,只能算作试探而已,派出去的都是杂牌,配的也只是竹梯。

    这些杂牌很好地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探明了城里的防守体系,消耗了城里的弓箭火油,掩护民夫填平了城外的壕沟,为这一次的总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当然,损伤也是巨大的。

    但不就是死些人么,李成多的是人,况且死的又不是自家嫡系,没什么好心疼的。

    这次负责攻击的许都统,虽然脾性不怎么样,但是打仗还是有一套的。而且,他们的攻城器具也截然不同,云梯箭楼一应俱全。

    高大的云梯,由十几个士兵推着,缓慢地向城墙靠近。云梯的前面,钉着厚实的木板,即便是神臂弓发出的箭矢,也难以对其后的士兵产生威胁;云梯的后面,跟着一队手持重兵刃的士兵,只待靠上城墙,便要冲上去厮杀。

    同样缓慢地向着城墙靠近的,是同样高大的箭楼,上面站的都是千里挑一的神箭手,他们的任务是压制城头,为攻城部队提供掩护。

    攻城部队的后面,是一队身着红色披风、手提鬼头大刀的兵卒,他们是李成的亲兵,也是代表着李成的督战队。

    作为一军统帅,李成当然不可能真的亲自督阵,他甚至不会踏进城墙的五百步之内,因为那已经进入了九牛弩的射程--虽然谁也不知道城里究竟有没有这种守城的利器。

    因此李成所做的,就是站在望台上遥遥地掌控战局。在望台的周围,站立着李成的亲兵;而在亲兵的前方,则整齐地排列着五个营的兵力。

    这五个营是李成的嫡系部队,带队的都是信得过的老兄弟,只等打头阵的许都统把城上的防线冲散乱了,李成就会把他们派上去,扩大战果的同时,也能分润点功劳。

    战斗首先发生在弓箭手之间,在五十步的距离上,他们就用密集的箭矢,热情地向对方打着招呼。你来我往之间,给城上的守兵,造成了半日来最多的损伤。

    一般来说,对方该派兵出城了,李成把目光投向了紧闭的西城门,打造云梯和箭楼都非一日之功,要是被摧毁了的话,今天的攻城战基本就算是宣告结束了。

    不过,倒是正等着他们出来呢。李成看着逡巡在战阵的骑兵,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是先期到来的金兵的前锋,领头的叫做兀里布,最为勇猛,也最为敢战。所以李成把自己手头的骑兵全都划到他的手下,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盯死襄阳的城门。

    不过自己却有点多虑了,岳家军怎么敢出门野战呢?

    李成哂笑一声,把目光再次投向城头。

    那里才是决定胜负的地点。

    ……

    云梯离城墙越来越近,随着距离的缩小,垛口也看得越来越清楚,虽然见不到人,但是似乎可以听到对面那剧烈的喘息声。

    或许听错了,其实是旁边这夯货在喘。

    选峰的军使给了旁边的手下一脚,斥道:“举盾,低头!”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哐当一声响,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晃荡了一下。

    到了,他大吼一声“杀!”,当先跳了出去。

    好像太顺利了,军使略有些疑惑的想着,百忙中目光从盾牌缝隙里瞄了一眼,然后就发现了答案。

    地上掉了个油锅,大锅热气腾腾的直冒烟,热油撒的到处都是;在油污之中,躺着个辅兵装扮的年轻男子,额头上插了只羽箭,眼见死的透了;而在三五步外,有几个同样装束的人,正跳着脚往外跑呢。

    想来是准备倒热油的,被俺们箭楼上的人射死了。军使转瞬间便明白了一切,庆幸之余,也觉得身上有些微微发紧:若是被那热油泼到身上,怕不是要去掉层皮?

    射得好,死的妙!

    而且油锅掉在地上,一定会引发骚乱,正是好机会啊。

    军使挥动手中的铁锤,向前冲杀过去。

    便听到叮当几声响,老于战阵的他立即知道,这是盾牌挡住弓箭的声音。

    不妙!他正要动作,就举得左腰处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整个人也被撞得向右歪去。

    好痛!不过他素来是个猛人,疼痛反而激起了凶性,只见他狂嚎一声,合身就向正前方的弓手处冲去。

    不过十几步宽的城墙,两三个呼吸间就会近了身,然后,俺就砸死他奶奶个熊的。

    真特么的好痛!

    一个呼吸,他狞笑着看向对面那人惊骇的神情,高高地举起铁锤;

    两个呼吸,他扭曲着面孔顿住了脚步,缓缓地低下头去;

    一根拳头粗细的木杆,斜斜地穿透了自己柔软的腹部;这是稠木大枪,俺认得。

    然后就见到一道刀光,迎面砍了过来;这是斩马长刀,俺也认得。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