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的东部,是连绵的山丘,山势并不雄伟,正是汉江平原典型的地貌特征。
一路直出东门,没走多久,哨探便发现了数个瘫倒在路边的逃兵。
这帮子熊人,连逃命都跑不动,难怪岳飞看不上眼,就连我也看不上啊。岳丘随即发布命令,让胡万胜带一队人马处理这些家伙,原则是解除武装之后,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同时派人通知负责后勤的翟周全,带辎重兵前来把缴获的装备运回去
越往前走,遇到的溃兵就越来越多,或是三五成群,或是孤身一人;或是带着兵器,或是空着双手。
见到忠护右军之后,这些溃兵的反应也是千奇百怪,有些翻滚着窜进官道边的树林里面,希望能逃出生天;有些连躲都不躲了,直接趴伏在地上,高叫饶命;只有极少数的人,挣扎着继续往前跑,然后很快就被追上、打倒、杀死,成为忠护右军的战果。
岳丘毫不在意这些小插曲,带着主力迅速通过,把这些琐碎而又没有功劳的事情,统统丢给后面的胡万胜。
再追了半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抓住了敌人大部队的尾巴。
之所以称之为大部队,不光是人数众多,最主要的是,对方打着旗帜。
军队的旗帜,代表着建制。
在这个通讯手段极不发达的年代,旗帜担负着主要的指挥功能,旗帜所在的地方,就是指挥中枢,这是每一个士兵都知道的常识,所以夺旗斩将,也是最大的军功之一。
而当部队被打散之后,想要收拢溃兵,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竖起旗帜来。
只有看到了旗帜,那些四处逃窜的士兵,才会找到主心骨;而只有聚集在旗帜下的士兵,才能够称得上是有组织的战斗力量。
发现了成建制的部队之后,忠护右军降低了行进的速度,同时缓慢地变换队形,摆出攻击的阵势来。
敌人自然也发现了追兵的到来,落在最后的那帮人顿时慌乱起来,喊着叫着,争先恐后地向前面跑,不时有人跌下官道,不知是自己失足,还是被人推的。
然而,那面绣着荆字的大旗却停止了移动,直直地树在那里,旗帜在微风中有气无力地摆动着,就像离了水的鱼儿,在挣扎着摆动尾巴。
远远看去,溃兵就像流水,而荆字大旗所在的地方,就像一块礁石,水流汹涌,但在流过礁石的时候,却绕了个弯,避了开去。
等到人流散尽,就见到旗下肃立着两三百号士兵,队列虽不算整齐,但是人人兵刃在手,面容决绝,透出股悲壮的气息。
“这该是荆超的亲兵护卫吧。”,李山皱着眉头说道:“竟然敢亲自断后,不愧是万人敌!”
被追击的时候,为了避免全军覆没的结局,断后的部队是必需品,当然,大多数情况下,也是牺牲品。作为军队的最高领导,荆超能够选择由自己来断后,确实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和道德。
可惜的是,高尚的道德并不等同于高超的能力啊。
岳丘放眼观察敌阵,发现对手既没有盔甲,也没有弓弩,阵型连个层次都没有,骑兵步兵混杂在一起,纯粹就是一只辣鸡。
“败军之将,安敢言勇。”,岳丘冷哼一声道:“锥形阵,进攻!”
……
随着敌人的逼近,荆超的护卫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尽管刚刚打了败仗,尽管奔逃了这么久,体力几乎耗尽,但是他们的心中,却燃烧着熊熊战意。
为他们的将军。
既然将军愿以死阻敌,那就跟着将军一起死好了,就当是对将军最后的回报。
敌人更近了,还有二十步,接下来应该就会冲锋了吧。
护卫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敌人的枪尖,挺直了自己的枪杆。
今日便战死在此地!
但下一刻,他们便惊恐地看到,漫天的箭矢,就像厚实的渔网般向这边笼罩过来,而自己,就是无处可逃的鱼儿。
疼楚,哀嚎!
然后便听到谁在叫喊。
“统制中箭了!”
什么?
统制中箭了?
我怎么办?
他们都在逃,那就逃吧。
……
一阵仰射,一个冲锋,一击而破。
岳丘略有些得意地看着眼前的战局,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容。
虽然只是在欺负残兵败将,但是胜利总归是让人感到愉悦的。
这一次战斗,摧毁了郢州守军最后的抵抗意志,也消灭了最后敢于抵抗的战士,从此之后,忠护右军再也没有遭遇到像样的抵抗。
因为荆超的中箭,就像敲断了郢州守军的脊梁骨,让他们彻底失去了组织性。
……
舒家台上。
这是个喇叭口型的山谷,谷口宽约三丈,两侧群山环抱;然而,这又是块巨大的平台,因为山谷尽头处,是高达十余丈的断崖。
平素时分,这是块观赏风景的好去处,但是当山谷里拥进了千余号人马的时候,心情自然不同。
伪齐荆超军的将士们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前方是深深的断崖,后面是凶恶的追兵,连军队的统帅都陷入了昏迷之中,端得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于是他们做出了最为合理的选择。
“求降?”,岳丘皱起了眉头。
这一次的追击,战略目的是击溃和驱赶,然而战术上却是一塌糊涂。然而这却怪不得别人,谁知道这帮熊兵,在慌不择路之下,竟然自己跑到了一处死地呢?
我军击败了敌人,我军包围了敌人,很好,然后呢?
我不需要俘虏啊,可是总不能把他们全杀光吧。
“让他们把兵器盔甲战马统统交出来。”,岳丘命令道。
负责交涉的翟从武得令而去。
“派人回禀都统,请求指示。”,遇事不决问领导,这是职场不二法门。
“让翟周全快点。”,岳丘抱怨道:“怎么走的比荆超还慢!”
“要不叫大头退个几丈,把谷口让出来?”,李山理解他发愁的原因,提出了个建议:“退到三岔路口,咱们只管堵住下山的路,放这帮鸟人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