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赵丰才再次开口说话,话题却转向了朝政:“吕颐浩专横跋扈,党同伐异,圣眷已不同往日。”,他在赵汾面前停下脚步:“四方督抚之中,尔父官声昌隆,中外交赞。”,他点到即止不再多说,而赵汾却心领神会,激动的两眼放光。
没想到接下来赵丰的声音却严厉起来:“吕氏若是败亡,其罪状必有纵子为恶和门风不谨之事;殷鉴不远,尔其慎之。”,
赵汾的额头顿时冒出了汗来,躬身应道:“侄儿不肖,今后将闭门苦读,再不出门生事。”,心想在这个紧要关头,万不可被父亲的政敌抓住把柄,成了父亲进步的绊脚石。
“有心上进自是好事。”,赵丰很为他的政治嗅觉所欣慰,却又拐了个弯:“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既然掺和进了那位才子友人的事情,就要有始有终才对。”
“闹得越大越好?”,赵汾眼珠一转,就猜道了叔父的打算。
赵丰嘉许地看着侄子,笑着点头:“让那个才子闹将起来,吾便使人上表弹劾吕颐浩,探探官家是否有罢相之意。”
“侄儿下去就找人散播岳丘的诗作,助长他的名声。”,事关父亲的升官大计,赵汾立即转起了脑筋。
这个主意很好,宰相的儿子去欺负个平头老百姓,虽然是坏事,但也算不上什么大新闻,吸引不到什么关注度;但如果换成宰相的儿子欺负个大才子,而且是著名的爱国大才子呢?这点击率肯定完全不一样了。
赵丰满意地点头,批准了侄子的方案,他转了半圈,眯起眼睛沉吟着道:“若是那娼女的性格刚烈,愤而自杀,就如前朝故事般…”
“叔父!”,听到赵丰的话,赵汾的心头一颤,声音也颤了。
“只是一说而已。”,赵丰笑道:“吾等正道中人,自不会行此龌龊事。”,他嘱咐侄子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李瑜类其父,颇有些豪气,凡事可让他去出头。”,赵汾躬身应了。
岳丘当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各方的关注对象,他回到驿站,照旧送了些果品给吴驿吏,然后向他打听新认识的两位朋友。
“这两个啊。”,吴驿吏果然是个百事通,资料库里面装满了名人的背景:“赵公子乃是赵鼎赵枢密的长子,赵枢密督抚建洪二州,独留赵公子在京。此人少年老成,恭谨守礼,翩翩君子也!”,说着又透露小道消息:“赵枢密向为秦桧所恶,如今秦桧罢了相位,坊间传言,官家要大用赵枢密。”
这样啊,难怪他出入礼部衙门如履平地呢。那么李公子又是何方神圣?
“这位李公子,唉。”,驿吏叹了口气道,“是李老相公的小儿子。”
“李老相公?”,岳丘一脸懵逼。
“李纲李伯纪啊。”,吴驿吏鄙视地看着他:“岳官人没听说过么?”
当然听说过,太听说过了!这位大名鼎鼎的抗金名臣,在靖康年间做过七十七天的相公,并且组织过汴京保卫战,虽然很快就被罢免了,但是老百姓都感怀于他,称其为老相公而不名。认真说起来,现在这些军方人物都是他提挈起来的后辈呢。
“这个李公子,颇有侠气,放荡不羁又好打抱不平,来行在仅仅数月,就闯下了极大的名头。”,吴驿吏再次摇头叹气:“得罪了不少贵人,好在老相公故旧颇多,倒也没谁去难为他,不过李公子想要上进,却就难了。”
介绍了两位公子的情况之后,吴驿吏自己也觉得有些纳闷:“这两位公子的为人秉性天差地别,偏偏却是相交莫逆,实在是奇哉怪也。”
这种情况在心理学上叫做性格互补,岳丘自行得出了结论。他谢过吴驿吏就准备出门,没想到却被叫住了,问他准备去哪儿。
你管我去哪儿呢,难道你的隐藏职业是朝阳大妈不成?
吴驿吏见他一幅懵懂模样,就仔细地解释给他听,虽然说得有些隐晦,但是岳丘听得清楚明白:前天刚到的时候,自己的身份就是个乡下来的土鳖,所以吴驿吏根本就不太在意他;但是这两天里面岳丘先是结识了皇帝面前的红人岳飞,后来又勾连上了赵李两位贵介公子,吴驿吏认为他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所以要了解他的动向,以便万一有什么达官贵人来找岳丘的时候,能够及时地通知到他--这个年代可没有手机,所以找人只能靠脚。
明白了,岳丘颇有些赧然地报出菊院二字,吴驿吏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了见怪不怪的微笑来。
当下和王大头再次来到菊院,王大头不停地念叨着王魁二字,自去找他的菊蕊姑娘,而岳丘则来到了盈袖的房间;小娇娘早已备好了酒菜,贤惠地服侍他吃饭,不一会儿就给他夹了满满一碗菜,岳丘心里大感温馨,拣起根肉丝来喂她,小娇娘欢喜地张嘴接了,却又作怪,含住手指不放,还湿湿地舔了几下。
两人正得趣间,冷不防几声咳嗽,就见旁边站着鼓着腮帮子的粉团子,提着酒壶不知如何是好呢;盈袖又轻轻咬了一下,这才放了岳丘,空出地方来让粉团子倒酒,嘴里笑话小丫头道:“嗓子痒了么,且拿姐夫的酒润润喉吧。”
粉团子撇撇嘴:“姐夫今个儿忙了一天,我可不敢抢他的酒喝。”
这小丫头鬼精灵兮兮的,随口就把话题带到了赎身上面,岳丘清清嗓子:“托了位宋推官,三五日便能办妥。”,男人当然不能把苦闷带回家,所以他选择了虚报喜讯。
可是盈袖却是聪明剔透之至,察言观色间就知道事情不顺利,于是使了个眼色给粉团子,然后柔声问道:“郎君今日可想过奴奴?奴奴可是整天都在练着郎君呢。”
岳丘见她没有深问赎身的事情,心里松了口气,一把搂过这嗲嗲地美人儿:“想,当然想!”,然后开始上下其手:“想爱卿的这里,还有这里……”
粉团子又咳了几声,眼看两人都快变成扭股糖了,小脸变得红扑扑地,把酒壶一丢,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