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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得你,人生无憾矣下(完)

    “怎,怎么了?”

    “没怎么。”风醉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余次,“就是问你,吃饱了没。”

    “……”

    不就是问个吃饱了吗,坐对面不就行了,干嘛忽然过来。

    心里嘀咕了一下,余次啊了一声,点头,“我吃饱了。”

    “吃饱了啊。”

    余次又嗯了一声,但人这头还没点下来,她就发现,自己的视野,忽然变了。

    “你吃饱了的话,那到我了。”

    原本方桌边的茶杯倒下,带着点温热的茶水淌开,渗透了嫁衣,贴在了肌肤上。

    这是余次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主殿的床是真的大。

    大到什么程度呢,大到就算床上有一张桌子,这床还能容纳两个人翻来翻去。

    ……

    茶水打翻,方桌被踢到床侧,糕点小瓷盘翻掉之后——

    余次也翻了。

    被子也翻了。

    余次感觉自己很被动。

    嘴角的点心屑屑被人狠狠的撷走,嫁衣层层被人解开,发丝散乱……

    在今天之前,在此刻之前,她有做好过准备。

    但种种准备之下,她仍没有想到,现实如此激烈。

    此处省略两万字

    沉浮之后,整个人分外的疲惫。

    迷迷糊糊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余次因为喉咙干涩,有些迷迷糊糊耳朵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就发现,黑天了。

    ……

    她一时之间呆住了。

    黑,黑天?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是黑天开始的吗?那,那么久过去了,黑天了?

    她睡了一天一夜?还是,还是啥?

    理智还没回来,耳边就响起了一阵阵水声。

    余次一下转头,发现是风醉在拧手巾。

    ……等等,拧手巾?

    身上没有濡湿的感觉,干净清爽,难道是风醉给她擦了身子?

    旖旎的画面在脑海里一晃,她瞬间清醒了很多。

    但清醒归清醒,余次并没有开口说话。

    咳咳。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这会儿应该说什么?

    事后一支烟?又没有烟……

    脑子里胡乱想了很多的事情,余次忽然听见盆轻轻落地的声音,嗷,手巾拧完了!明明没做亏心事儿,余次却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

    等啊等啊等啊等,等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感觉到风醉躺回床上。

    这下余次就有点好奇了。

    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在有点昏黑的夜里往外看,纱幔之外,红色的火光影影绰绰,余次看见风醉正站在床侧的喜烛旁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是看了一会会,等风醉动了,她看见了她手上的见到,才恍然明白,她在干什么。

    剪蜡烛芯。

    余次看了很久很久那个烛火下的影子。

    长发披散,淡红色的丝质长袍贴在身上,身姿婀娜,拿着剪刀,默然不语,只慢慢的挑正灯芯,然后下剪子。

    有些萎了的灯火瞬间亮堂了起来。

    ……

    剪灯芯这个事情涉及于早前,余次跟风醉说的一个小传说。

    当然,这个小传说也不是真正的小传说,就是很久之前——

    两个人一起在正殿里看书的时候,蜡烛燃烧的太快,灯芯要下来了,余次去剪灯芯,偶然提起的。

    -

    “风师姐,你知道剪灯芯代表什么吗?”

    女子靠在桌案后,手里拿着竹简,人很忙,却没忘记回应余次,“代表什么?”

    “剪灯芯,最早是说剪喜烛的芯,因为喜烛要一夜长明,喜结连理的新人才能和一路烧到尾巴的喜烛一样,一路相伴。”

    放下朱砂笔的人若有所思,“还有这个传说?”

    “有!”

    反正有!她在一本小说里看见过!

    -

    八百年前的说的话了,那时候的话是真说的不经意,没想到……

    睡前才哭过,刚醒过来没多久,就看着这一幕,竟然又有一点想哭了。

    但眼睛红了一会儿,泪水还没出眼眶的时候——

    “夫人?”

    风醉已经一手撩开了窗幔,低下了身子。

    她本来是想直接亲余次一下,然后上床休息的,就没想到,一撩开帘子,就看见了她在哭。

    “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余次摇头,“就是睡太久了,有点懵。”

    风醉眉头轻轻抬起,显然是不太相信这个说辞。

    余次却没再让她在这些事上纠结,就问了一句,“你还不上来吗?一直站在床边干嘛?”

    “夫人说的是。”

    “夜还没过,还在洞房花烛,我确实不该在床下。”

    说着,她一下就翻到了床上,揽住了余次。

    沁人的香味让风醉几乎在搂着她的一瞬间就波动了起来,不过波动归波动,那也就是波动一下了。

    余次脸上的疲倦太明显了,她舍不得再下手了。

    薄茧擦过余次柔嫩的脸,带来一阵粗粝的触感。

    “好了,夜深了,休息吧。”

    一刻钟过后,风醉开了口,“怎么还不睡?”

    躺下之后,她发现,余次的心率,越来越不规律了。

    “我……”

    余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来之前不是迷迷蒙蒙的吗,现在好像一点迷蒙的感觉都没有了,“我不困,睡不着。”

    她本来只是单纯的说句这个话,不曾想,一边的风醉一下就低笑了起来。

    “夫人你这句话说出来,是在告诉我,你对昨日发生的事情,不满意?”

    腿勾住余次发酸的腿,“睡不着,是想做点别的事情?”

    余次:……

    “没有,我……昨天的事情挺,挺好的。”

    “我是想说点别的事情。”

    她声音有压低的趋势,风醉敏感的察觉到了余次话语里的些微怪异之处,她脑子转了一下——

    “怎么了?是我昨天弄痛你了?”

    眼看着谈话越来越像昨天不可描述的事情靠拢,余次红了一下脸,然后否了这事儿,“不是,是我想跟你说点别的事情!”

    “跟昨夜的那个,没关系!”

    “……”

    “好吧,有什么事儿,夫人你说。”风醉把头凑近了余次的肩侧,“我都仔细听着。”

    其实说是要说点话,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余次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只是——

    只是很机械性的问了几个很散的问题。

    “昨天成亲,风师姐你很开心吗?”

    风醉听到师姐两个字之后,微微一笑,“你说呢?”

    “我昨日有多开心,你感觉不出来?”

    感觉出来了。

    “一直和我在一起,风师姐不怕有腻烦的那一天吗?”

    “你都在想什么?”风醉一把捞过她,“是你觉得我烦了,才问这种问题?”破的不行。

    “那风师姐,你一直对我这么好不会累吗?”小女子漂亮的黑眸转了一圈,然后在火光里,小心的投向了她。

    风醉本来起了火的心,被这一眼,给震平了。

    得,原以为这场婚礼里,只有她会慌乱不堪。

    但说到底,看上去被动接受的余次,也是害怕的。

    毕竟……

    她还小。

    也是第一次经历感情。

    做着这样心理活动的风醉完全忘了,其实自己也是第一次经历感情的人。

    “我日日练武,你可看过我说累?”

    “没有。”这个是真没有,余次头晃着,“师姐你只会说,练武的时候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那不就是了。”

    夜已经深了。

    丑时,月光渐渐隐了,正殿里全靠两根喜烛照光。

    床上的人不能和平日那样,完全看清对方的脸。

    声音给人的感官更大。

    余次喜欢听风醉的笑声。

    一个是因为少见,另一个是因为——

    她每次对着她笑的时候,都很温柔。

    此刻她就笑了。

    大约也是情欲过后的后遗症,她的笑声里,沙哑占比更重。

    沙哑的轻笑里,含着几分难言的情绪。

    “我只有四分喜欢武学,如此十八年,都从来没说过累。”

    “但心悦你,我有十分。”

    余次明亮的眸子对上了风醉的眼。

    “我……”

    “我知道了。”

    心砰砰的跳,有点丢人。

    但不可置否,这种被慰藉的感觉,是真的很好。

    四分喜欢武学而已,喜欢你……有十分。

    “好了。”

    “该睡了。”

    “丑时过许久了,再不睡,你明日要头疼了。”

    周遭好像安静了下来,余次在激情过后,方才感觉到,自己嗓子还有点略略的沙哑。

    刺的疼。

    她扯了一下风醉的亵衣。

    “风师姐,我有些口渴。”

    床上躺着的人一下坐了起来。

    颀长的影子很快到了殿门那边。

    茶水落入瓷杯,发出了轻轻的声音。

    温水入喉。

    “谢谢风师姐。”

    “我好了。”

    “你……你声音也哑了,不也喝点茶吗?”

    “可茶已经喝完了。”

    杯已经到了底,余次感觉自己是很会来事的人,就马上把脚放下了床,“那我去给你倒。”

    “不用了。”

    女声首先叫住了她。

    “不用倒了。”

    余次抬眸,想问为什么,就感觉自己的下巴忽然被人抬了起来。

    “昨日就说过,成亲之后,不许叫风师姐,叫一次,就罚你一次。”

    “口甚渴。”

    “刚刚你不知道叫了多少句了……”

    她微微一叹气后,就又起了笑,“就一起罚了你好了。”

    吻,向来是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从坐着,到被按在床板上,也只是一瞬间的时间。

    发丝交缠,昨夜种种,一瞬间涌上心头。

    那双手极尽奢靡……

    但终究还是停在了最后。

    “本来早早歇息的。”

    “你偏要……勾我。”

    “寅时要到了,夫人,该睡了。”

    “再不睡的话,你今日……便不用睡了。”

    余次整个人被上下‘磋磨’了一阵,哪还敢再作妖,连忙就闭上眼睛,窝在了风醉的怀里。

    规律的呼吸声在耳畔。

    风醉又笑了起来。

    本来不那么想笑的……

    只是一想到,怀里这个人,以后就是她的了,就控制不住的欣喜。

    阳光渐渐起,浅淡的霞色之后,就是早晨了。

    风醉一夜没睡。

    看着床边的喜烛在蜡油流尽熄灭之后,她放下了手里的蜡烛。

    有媒人祝福,一梳梳到尾,举案与齐眉。

    有乐队传唱,青丝白发一路追,如花美眷许相随。

    有长着,一结连理枝,永同栖。

    末了,还有这对蜡烛。

    从头到尾。

    风醉看了眼床上的人,想着,无任何不合理之处。

    天祝人贺。

    外间的钟声起了。

    卯时到了,成亲后的第一日,要去给老教主敬酒,说这门亲事。

    风醉就拍了拍余次的脸。

    “夫人,该起来了。”

    “……”

    “啊?”

    轻轻一声哈欠之后,余次睁开了泛着水光的眸子,“嗯……什么事?”

    -

    那天之后。

    风醉的每一天,都变成了这样。

    晨光熹微,黎明越过黑暗。

    她睁开眼睛,眼里泛着水光,漂亮澄澈看不到一丝杂质的眸子里,只有一个人的剪影。

    她会说:

    不疑,我马上就起来嘛。

    (风醉·暂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