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勉走进青云阁之时,心中就已经打好了算盘,查探民间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一场主题文会来进行,让大家来讨论当今大明国所面临的问题。
这是最为行之有效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明国方方面面上的问题,可以瞒得住朝堂,可以瞒得住大臣,可以瞒得住君王,唯独瞒不住群众。
经过刚刚朱勉与高虬冲突一事,赵无极已经对朱勉敬而远之了,这样一个人,就算亲近的来,也会带来灾祸给自己的。
青云阁之中,朱勉再次遇见除了赵无极以外,刚刚在酒馆中的众人,他们的神色跟赵无极一样,显然是受到了刚刚冲突一事的影响。
朱勉见此,心中已然明了,但毕竟是萍水相逢,他还是很礼貌的打了声招呼,便是快速离开了,在青云阁寻到一处作为坐了下来,等待着张生全把管事的找来。
青云阁是考生们集会的场所,所谈论的问题,不是考场试卷上的经义怎么写,就是下一场考试的内容是什么,亦或者就是八股文的流程等。
曲赋歌词,伴随着琵琶等乐器的演奏声音,传入朱勉的耳中。身为皇帝的他,不禁艳羡起来,做个平常人真好,或许自己也能像这些文人雅士一样,题题词,写写字,勾搭勾搭一些歌姬……
当然,这些事情,在宫内也能做,只是少了市井乐趣罢了。
半晌之后,张生全带着管事的来了,朱勉便是拿出两锭金子交代道:“管家已经跟你们说了吧?今日本公子要在这里做一场文会,这是你们的好处。”
既然是青云阁,自然是喝酒作乐,吟诗诵词的地方,想要借用场地,也不是免费的,这一点朱勉还是清楚的。
“啊呀,大官人说的哪里话,虽说今日众多考生在这青云阁集会,但正式的诗词文会,要到晚上才能开始。现在还是下午时分,倒是有这么个空档!”管事人员颤颤巍巍的接过两锭金子,“还请问大官人尊姓大名?要出什么彩头?主题是什么?小的这就给您安排去?”
“免贵姓徐,名字就不要问了,你就说是刚刚打人的徐公子好了!”朱勉“哗啦——”一声张开自己手中的白纸扇,潇洒自如的气质旋即散发开来,“这是本公子随身携带的一块鸾凤玉佩,以这个做彩头,主题是国家!”
管事接过玉佩,他是个识货的人,刚一入手,脸色便是惊疑不定:“大官人,您是皇族……”
“噤声!我家公子是外省前来蓟州看望亲戚的!”张生全眉头一皱,低声喝道,“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多余的废话,你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这青云阁就别想开下去了!”
管事之人闻听此言,慌忙陪着笑脸,连连答应着离开。
约莫半个时辰后,这一场文会便是在管事之人的强有力组织下开始了。
“什么?这一场文会的东家,竟然是那个指使管家打伤高公子家丁的徐公子?”
“他是个什么来头?竟然腰佩这等尊贵无比的鸾凤玉佩?想必不是一般富家子弟那么简单?”
“真是后悔,刚刚那一场冲突,我应该去帮帮这个徐公子的,说不定也能得到人家的青睐,万一搭上了这根天线,岂不是能一飞冲天?”
当众人知晓这一场以“国家”为主题的文会,是由朱勉做东的时候,脸上的神色,越发的精彩起来,更不用说先前劝说朱勉的赵无极了。此时,赵无极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他拿捏不准,这个东家朱勉究竟是什么身份,富有的?尊贵的?还是说两者兼而有之?
一声梆子响,歌舞停下,青云阁便是陷入了寂静之中,就连刚刚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众多学子,也停下了声音。
此时,文会正式开始。
青云阁大堂,两厢各自有两列数十个座位,文人士子,或是按剑而坐,或是提笔书写,亦或者是冥思苦想。正中央的一方桌子上,一方锦匣,陈列着巴掌大的玉佩,上面标注着名字与价值:鸾凤玉佩、五万两银子。
“奉徐大官人之命,以‘国家’为主题,自由发挥。大官人在楼上听着,你们若是有一点说得好,便会有一声梆子响起;若是有两点说得好,便会有两声梆子响起……以此类推,梆子声响的次数多的人,便可以赢得这一场文会的彩头!”
管事之人走到大堂正中央,为文会做着介绍,而此时此刻,朱勉与张生全,则是呆在了青云阁二楼,摊开纸笔准备记录着什么。
“既然如此,与徐公子相熟的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管事之人的话音落下,一侧的赵无极,便是走到了正中央,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这个徐公子绝不是平常人,很可能是京城中哪家皇亲国戚的公子。
“自我大明国宁祯皇帝驾崩以来,大明国表面上平安无事,但实际上内部矛盾重重。这一点,首先体现在民众与大明国官员身上,这里的民众,指的是那些多灾多难之地的灾民。天灾不断,粮食减产,东北战事,无一不在消耗着我大明国的国力……”
赵无极站在正中央,极具声色的演说着自己的观点,讲的头头是道,也赢得众人的喝彩。两声梆子过后,众人便是明白,在那位神秘徐公子的眼中,赵无极只有两点讲的好。
这一时刻,朱勉在白纸上写下了两个词“天灾”与“外敌”。
“由北到南,漕运阻塞,各省之间调运粮草不济;自西向东的两条大河,长江与黄河,年年泛滥,祸害无辜百姓;国家矿产开发受阻,河东省数千亩的煤矿,竟是被私人所拥有;原本盐铁专卖的制度被打破,为私人所垄断……大明国若是想要强于世界其他各国,必须改进当前的经济制度……“
场中的这一人,名叫庄焕生,与赵无极一样,赢得了众多人的喝彩,但却得到了三声梆子响,看样子是有三点被朱勉认为说的好。
此时,朱勉在纸上记下了三个词“漕运”、“江河水利”和“国家经济”。
“诸位,你们说的这些都不错,在下也十分认同,大明国的确在很多方面存在着问题,但本公子要说的不是这个事情,而是几句小儿之间流传的谶语:日在左,月在右;水在左,青在右。青水葬日月,河山看蛮金,三百天下七十载,复又重回建武朝!”
“咦,祝公子,你且慢,这一谶语,我也曾听说过。再者,此前在夫子庙也遇到一个相师,我问他国运如何,相师给出了一句谶语:杨花落尽李花残,五色旗分自北来。太息蓟州王气尽,一枝春色占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