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完美——”
血腥温热从他咽喉涌出至口腔,挣扎入眼的是一深深凹陷下去,捎上些许红色锈迹的钢板。
面朝下,四肢乏力。
博士感受了下身体目前极其糟糕的情况,眉间不由闪过一抹钻心疼痛。
那名未知男子的力道实在恐怖,仅仅一拳,却是如此大面积的使他身体出现支离破碎,能预测如果不治疗,以他肝脏此时此刻的状态,最终血液流泻,下场只能就此死去。
阵阵从四肢五官传来的衰竭,甚至无法把让他撑起手臂,反转过来,仅仅能瘫痪在冰凉的钢板上昏昏欲睡。
他明白,王祯祥妄想永生的计划已经破灭,自己也终究被某个反人类罪状控诉逮捕关押,再次没入那个象征无底深渊的独角联邦监狱。
但随即意识到什么般,博士眼眸出现癫狂,不顾骨节刺入血肉的剧烈痛感,往实验室某处缓慢匍匐,宛若毛毛虫依靠仅剩的肌肉力量艰难挪去。
对某件事物的执着让他回光返照,惊人的回复力气支撑起身体,哪怕只是换了个姿势趴在墙壁,博士面容上那也出现了与之前有着截然不同的神态特征。
慈爱。
他在看什么?
能让一位心狠手辣,脑子只有研究的重度医学眷念者摆出如此神态,又是何等能感化世间百态的萌物。
然而只有普通育儿箱大小的玻璃罩内,不是某个毛绒覆盖的可爱生物,也不是某些生来蕴含魅惑天赋的怪物,仅仅是一块外表圆润,色泽微黄略带月牙白的块状物。
卧在轻柔夹层上的,貌似是一层极其柔软的卵状薄膜,透过实验室白哲灯光,依稀能从中透进些许幼小生命蠕动的迹象,犹如蜻蜓点水般转瞬消逝。
眯着泛血的红眸,博士欣慰望向襁褓之中,只属于他的孩纸。
多少次幻想,多少次憧憬,又有多少次彻头彻尾的失败,只为了那虚无,却有只存在他思维殿堂屹立的梦想。
往日过往如尘埃,今时今日,也终将被他所完成。
王祯祥那个蠢货根本不清楚,原本被他所珍惜的神秘之物黑水晶早就被他狸猫换太子更换了过来,留在他手上的不过是以假乱真的废物罢了。
没有人知道,当他了解到这件完美契合一切生物基因的不起眼水晶石,内心是何等压抑疯狂,虽然有意识认为王祯祥获得这间物品背后的铤而走险。
但作为善恶不分,眼里只有科学的博士,区区掠夺狸猫换太子实在不是过于难以下手的事情。
以至于当他把迷幻药剂注射入王祯祥的脊椎,心底只有对战利品的渴望。
迷茫?困惑?
不不,那一开始就不存在。
从头到尾,改造人体计划不过是他顺从王氏集团演得一手好戏罢了。
他真正的目的,则完完全全在于眼前玻璃罩内沉眠的全新个体。
克服种种困难,直到最后也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简直是神明赏赐于他的无暇礼物。
如此高尚,无法亵渎。
博士猛地咬紧牙龈,眼球充血膨胀,面目瞬间变得狰狞。
“可是,你们你们这些废物都不是的东西,竟然意图毁灭我的这一切,我的孩子对,绝对不能被你们玷污,哪怕是付出我的一切,我也要,让你活下去。”
他颠簸走到柜台前翻找出一小把类似振动棒的东西。
此为精神感应,能输入一些指令让怪物比较容易接受驯化而研发,对成年怪物效果甚微,但对于还是雏兽,未诞生的怪物却是出类拔萃。
“我的孩子”
男人此刻用他一双浸染无数鲜血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卵囊,细细呢喃。
“听着,人类世界很可怕,在你还未完全成长起来之前,绝对勿忘保持低调,暗中发展,唯有当你彻底成长起来之后,你才”
咳咳咳呕——
语力过重,触不及防下博士喷出大口大口混合内脏粘稠物的血色,两三颗血星还滴落溅射到光润卵囊内,加入点滴诡异。
“记住了,绝对要好好保护自己,上天赋予了你无限的可能,但同样的,你与所有未成长前的襁褓婴儿般格外脆弱。”
繁琐唠叨说着,血污满身皆是的男人眼含热泪,颤抖的抱过玻璃罩内的奇异卵,装载入一个具备自我定位飞行的行进圆形飞行仪器。
滋滋-
飞行器启动能源,悠悠进入高耸的圆形通道。
注视着飞行器徐徐升起,朝后背通道升离而去,很奇怪的,博士居然无法控制自己内心莫名浮现的失落。
那是怎样难以理解的情感。
虽说从小一人长大的他便早早展现超乎寻常的学习天赋,但根本上,他不明白所谓人类情感到底为何种具体的物质。
直到长大成人,这点他无论如何努力融合社会,除了收获的献媚与白眼,依然没有能获得任何有效解决的答案。
而仿若社会局外人的他,为了某些精神上的满足,转而没入探索人类所不能接受的严格底线边缘,唯有如此,他才能从中获得到一些另类的自信与爱。
或许有着某些人的推崇,也有他渐渐困惑的因素。
某个团队组织的一场血腥实验,让他彻底没入了这个光明无法照耀的阴暗之地,并以此走得越来越深,无法自拔。
他犹如年事已高,独自游荡在荒野边际的老狮王,孤寡伶仃的望向自己的实验室道路尽头。
感受外头西装军与安保人员坐着负隅顽抗的战斗声响,博士平静渡步到一个标记紧急按钮的开关前。
此为他在实验开始之初便像那位只知道永生的可怜肥猪所提议的,无论这个未来能引起滔天洪水的生物是否完成,其所降临的痕迹依然不能被任何人发觉。
而抹去痕迹的最好手段,短时间内也唯有炸药这种方便得不能再方便的东西了。
最后看了看飞行器离去的方向。
博士抚摸心肝涌来的些许暖流,微笑间,无惧按下。
他也很意外。
从人类身上无法获取的东西,在生命最后的尽头,他却不知道自己早已从某个未破壳的生物上领悟过了。
只是永别之际,这种显得格外汹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