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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求和

    太阳当空,正当午时,外面隐隐有脚步声传来,声音细微,仿佛老鼠盗洞。

    马敬耳朵动了动,微阖的双目睁开,道:“这是谁的人?”

    坐在左首席的其冉轩捧着牒文细读,没有答话。右首席的苑西平站起来走出账外,他大概是打探去了。

    马敬目送苑西平离开,想起一件事,转头对身旁一名身披紫纹甲胄的武将道:“吴参谋呢?怎么没来。”

    负责参谋总务的是其冉轩,但马敬不好直接问他,于是假托这名武将。这武将一怔,他与左军的吴建吴八竿子打不着,琢磨总将为什么会直接问自己,但也没有那么精明的脑子,愣了愣,答道:“末将不知。”

    马敬和其冉轩都笑了笑,但也就到此为止。

    不一会儿苑西平高大的身影就从账外显现,他身躯庞大,但脚步声却毫无可闻。事实上,刚才账外的脚步声也只有马敬与他才听得见。

    苑西平毕竟曾经是一方豪侠。

    他侧身进来,一只手搂着一个半大孩子,夹在腰上。他的面罩不知道哪里去了,露出苍白如纸的瘦削脸颊和垂到胸口的长髯。

    他的脸色好像刚刚大病一场。

    把这人扔到主座下,苑西平道:“这人是掌马监随从,并无实职。”

    其冉轩看了看这个宛若死尸的人,眉头一动,却没有说话;马敬留意到他脸上的细节,看着这个趴着的人道:“死了?”

    苑西平抱拳道:“晕过去了。”

    说话的时候,这人先是手指动了动,接着竟然挣扎爬起来,看向马敬。

    这时其冉轩厉声道:“你是何人,在账外鬼鬼祟祟,可是窃听军务!”

    这人坐起来先是环顾四周,然后“秃噜秃噜”说了一大堆外族语言,接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其冉轩显示向这人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接着用那人同样的语言说了一大堆,等到那人回复后,他转过头向马敬翻译道:“他说他是辽地‘阁野’人士,叫做‘洛’,现在已经可以带十八颗牙齿的项链了,听不懂燕国的语言。我问他来这里干什么,他说来这里找主人。”

    马敬听了,转头对“洛”道:“你主人是谁?”

    其冉轩翻译过去,那人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吴”。

    苑西平捋了捋长髯,道:“他的主人大概是吴建吴。”

    在军中虽然一切从简,但在正式场合中直呼其名仍有违周礼,苑西平这话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笑声。

    “哈哈,让诸位受惊了。下人蛮夷,蠢笨粗鄙,给我滚出来!”

    随着厉声呵斥,那少年就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见到这一幕,在座众人都哄笑起来,果然是戎狄蛮夷,举止粗俗,不懂礼数,非人哉

    吴建吴撩帘进来,身后跟着两人,身高相差不大,却一个身材略胖,一个略瘦。

    吴参谋一眼见到马敬,立刻向马敬抱拳请罪,满脸惭愧,声称自己来晚失职云云;马敬摆了摆手,示意并无大碍,众人见到吴建吴得到马敬如此优待,一时间都不免有些眼红,但却也都是压着胸中的不平坐着。

    在军中会议来迟,几乎是在明目张胆挑衅将军威信!

    其中一众武官目不斜视,沉默中疏离着吴建吴,一些武官还对其身后的两人怒目而视。

    但朝堂一直以来文武对掐已成常态,军中也延续着这一现象,所以吴建吴倒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

    吴建吴看到坐在左位的其冉轩,脸色一正,道:“见过总参谋,一路风尘劳累,辛苦了。”

    其冉轩摆了摆手,道:“为王做事,幸甚荣焉,何谈劳累。”

    其冉轩从蓟都来前线一路用去大半月时间,到了这里,战事却告一段落;一身本领无用武之地之外,其冉轩当然也察觉到了林林总总中马敬所属集团对王权集团淡淡的疏离,所以他一直坐着沉默无声。

    直到昨夜。

    想着,其冉轩的嘴角悄然勾勒一丝弧度。

    吴建吴嘴角也带着笑意,无视众人异样的眼光,冲身坐在其冉轩身旁空着的席位,安然的看着桌面,仿佛无视了军师苑西平。

    马敬看到吴建吴坐下拿起案上的果子就咬了一口,大赞“甜美多汁”就明白事情八九办成,连带着看向他身后跟着的两人目光也变得不同起来。

    马敬开口道:“这两位壮士是”

    按照战国的身高以及计量方式来看,高毅五尺三寸的身高已经算是高的了,连带着他穿越过来之后渐渐变得微胖的体格来看,与比自己还略高一点的陆景明来看,确实称得上“壮士”这一称号。

    高毅向前一步拱手道:“左军百夫长高毅。”陆景明也和他一样走出来拱手:“左军百夫长陆景明。”

    二人同时高声道:“见过马将军。”

    “好,好,好。”马敬连说三个“好”字,道:“你二人今日尽管旁听,若有疑问,无需介意,尽管提出来便是。”

    二人领命退下,腮边都隐现汗珠,毕竟面前这人是一军之长,抬手间掌握着十几万人生死的大人物,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吴建吴暗中向两人挤眉弄眼,两人只能装作看不见。

    这时苑西平走过来伸出手索要竹简,坐在首席的其冉轩把手里的牒文递给他。苑西平拿着牒文走回去扫了一遍,大刺刺的道:“齐国的求和信?”

    马敬点了点头,目光扫视账下诸人:他们有的露出了然之色;有的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有的则眉关紧锁,仿佛事与愿违;有的则是老神在在,看着铺着的毯子不说话。

    更多的则是交头接耳交换意见。

    “好。”马敬这字一说,账下又安静下来。

    苑西平抚着长髯,道:“信来使至,齐国使臣什么时候到?”

    吴建吴对道:“现在使臣在麦丘,正在准备,酉时即至。”

    酉时属金,按五德来讲,燕国属水,五行之中水当令时金为泄气,所以与选此时来访,最为合适。

    吴建吴继续道:“信简牒文前日即至,之所以一直秘而不宣,是因为右军之事。”

    其冉轩看到吴建吴不说话,咬了咬牙,当一回恶人又如何,道:“右军残虐,诸君必都有所耳闻”他说完这话,立刻就有人对其怒目而视。

    那是右军的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