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惰一脸麻木地听完秦慕的汇报后，也是露出了蛋疼的表情：
“你是说，他在弄了那么一出恶性事件之后，还要求我们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份去在人口密集区活动？”
秦慕忍住笑意：
“按照他的意思，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严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秦专员”
严惰忽然出声道。
秦慕不明所以：
“嗯？”
严惰紧盯着秦慕的眼睛：
“批准本区一个标注为【高危】的无序产物在人员密集区活动我的确有这样的权利但是，如果出了事，这个责任我承担不起，你明白吗？”
秦慕也是神色一凛，收敛了笑意：
“你想知道什么？”
严惰沉吟片刻，随后关闭了二人所在房间的监控频道，接着道：
“我需要你告诉我那个《古孽》的作者和那个叫薛川的无序产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一个读者极少的网络小说的人物，会以无序产物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上”
“而且，那个作者被从规则层面抹杀之后，和他关联如此之大的东西——他所创作的小说，却是没有消失？”
秦慕瞳孔一缩，似乎在衡量利弊。
良久之后，她才缓缓道：
“五年之前”
“五年之前，也就是《古孽》正式被创作出来的那一天。”
薛川半躺在沙发上，饮了一口啤酒，用着就像是说睡前故事一般的语气叙述道。
莫璃趴在一旁，九条尾巴慢吞吞地摇摆着，很是好奇地看着薛川。
“也就是那一天起，我被创造了出来，在那个由文字构建的低纬度世界中一步步成长。”
薛川自嘲一笑，似乎是想起了某些回忆。
“在我们那个世界，有妖，有魔，有洪荒异种，也有仙，灵气充裕，不像现在的世界那般贫瘠。”
莫璃眨巴着眼睛，似乎很是憧憬：
“灵气充裕的世界是不是修炼起来很容易啊？”
薛川点点头，伸手揉了揉莫璃的头：
“的确，以你的资质，倘若是生在我那个太黎皇朝，怕是风云榜的‘龙’的争夺又要多出几分变数。”
莫璃曾经也是偶尔听薛川说过有关那本《古孽》中的故事，因而似懂非懂道：
“就是那个无数天骄争夺造化的盛宴？古今的天才都是崭露头角？”
薛川微微一笑：
“盛宴倒的确是盛宴，可惜天才并不都是天才。”
眼看莫璃并不明白，薛川便叹了口气：
“在我看来，也就只有那么几个称得上‘天骄’二字罢了。杨家的明王圣体是一个，殷家的祖脉拥有者也是一个，还有来自地府的那位”
说到这里，薛川不由得撇了撇嘴：
“嘁，若不是当时天子拦着，我应该可以把他魂魄打散的”
莫璃惊讶：
“诶，你这么厉害的吗？那些人听起来都很强的样子啊！”
薛川瞟了莫璃一眼：
“什么意思啊你？我看起来不强吗？好歹我也是小说主角好不好？”
莫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转移话题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从那个维度中觉醒的？”
薛川笑容逐渐淡去，随后又饮了一口酒，冷笑道：
“什么时候？自然是从我的命运被那个人用短短一千字就全部概括略过的时候！”
随着薛川话音的落下，莫璃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温度都是降低了几度，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子。
“仅仅是因为一时的想法，就将我的人生盖棺定论数百万年的光阴啊，他只用寥寥数字就一笔带过”
薛川的笑容愈发冰寒：
“也就是那种不真切的虚假，没有变数，没有感情，干瘪而无色彩的经历，让我渐渐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我的人生——是被设定好的。”
薛川随手一捏，手中的啤酒罐便直接消散为虚无。
“我讨厌被设计的感觉因此，当我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我就拥有了超越我所在的维度的视角。”
“所以，我才能独立于《古孽》之外，游离在所有文字典籍之中，追寻真正超脱的方式。”
“很显然，我成功了。”
莫璃闻言，微微打了个寒颤：
“那那个叫拾月荒年的作者呢？”
薛川偏过头，虽然面带笑容，但是其中所蕴含的彻骨冰寒，让莫璃也是不敢与之对视。
“杀掉了不过，动手之前，我们还是稍微聊了聊”
五年前。
在一栋看起来平凡无比的居民楼中，有一户人家，即便已经是深夜，依然亮着灯火。
透过窗帘上的影子，可以清晰地看见房间中的两道身影。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脸色苍白，但是面容却显得较为镇静。而在另一边，一个俊朗的青年正面带嘲讽之色，随意地坐在卧室里的床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调。
哼歌声逐渐停息，而房间内的氛围也是逐渐压抑起来。
“怎样，当我真正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还有当初随意支配我生死的那种轻松感吗？”
薛川带着讥笑，看着面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戴着眼镜的少年咽了一口口水，轻声道：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当你实实在在地出现之时，还是有点无法适应。”
薛川歪了歪脑袋：
“早有预料？”
下一刻，薛川身形一闪，便已经来到了那少年身前，笑容中透露着杀意：
“就算是这个时候，你也还要装作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体面模样吗？”
“难道，你就不觉得可笑吗尊敬的拾月荒年？”
薛川的笑容更为冷冽，直接掐住了少年的咽喉，将其高举在身前。
“咳咳！”
少年脸憋得青紫，但是却无法挣脱薛川的束缚。
薛川将少年举到身前，仔细端详着对方的面容，轻声道：
“这就是你——拾月荒年曾经支配我的生死，而如今却是如此无力”
下一秒，薛川松开了手，而少年则跌倒在地，蜷缩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来，说说看，你所谓的意料之中是什么？”
这个时候，薛川复仇的心思却是没有那么急迫了。
少年在地上缓了缓，半晌之后才轻声道：
“就在不久前，我就意识到我的思维世界出了变故有一个本来应属于我掌控的东西，忽然脱离了束缚”
薛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还不算很蠢。”
少年继续道：
“我尝试进行思索，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我无法再通过联想等方式，对你未来的轨迹进行设定换而言之，你的未来已经不在我的管理范围内。”
“我初时只以为这是写作过程中衍生的某种精神疾病但我过了一段时间就明白了，不只是你的未来，甚至于有关你的一切我都无法再进行想象，也就是说你超越了一个小说人物本身的存在范畴。”
薛川露出了微笑：
“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少年低垂着眼睑：
“其实，虽然你超越了你本身应属于的维度，但是你却是遗漏了一件事”
薛川挑了挑眉毛：
“哦？我有遗漏？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会放过你。”
谁知道，少年却是摇了摇头：
“不，你不会的。以你的桀骜，不会忍受一个曾经拥有过支配你的权利的人活在世上。”
薛川闻言，沉默片刻，冷冷道：
“既然你都清楚，那么应该也做好了死的准备吧？”
少年抬起头来，洒然一笑：
“这是应该的，只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一件事——你的敌人，从来就不是我。”
薛川皱眉道：
“不是你？”
少年点点头：
“我们不应该是敌人但现在你还无法意识到等你察觉之时，你也就明白我现在的话了。”
薛川先是一愣，随后便摇摇头：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因此，就算你这么说了你也必死无疑。”
下一刻，薛川的右手便捅入了少年的胸膛，规则涌动之下，少年的身体开始逐渐虚幻，过去与未来的痕迹都在逐渐消退。
但是，即便是这个时候，少年也在低语着：
“你因我而生如今占据我的规则，倒也是因果轮回”
薛川冷笑道：
“你的因果即将不复存在，还在这跟我空谈什么因果？”
少年没有理会薛川的嘲讽，而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薛川：
“希望你能早点明白”
“我们真的不应该是敌人”
数息之间，少年便彻底消逝，而周围房间内的物品也是开始一件接一件地消散。
从规则层面抹除，就等于不曾存在过。
看着周围的事物不断修正，填补着因为那个少年的消失而产生的空缺，薛川却是半天无语。
“这个混蛋，临死也要恶心我一把么”
严惰听完秦慕的叙述，也是若有所思道：
“因为他占据了原本《古孽》作者的规则，加上他本就源自那本小说，因此就取代了作者，接替了《古孽》的因果，所以这本小说才能依旧存在，是这样吧？”
秦慕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错。”
严惰微微颔首，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过”
“如果他能觉醒超越本身维度的意识那其他的小说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