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劲的盯着阿七,他却是无动于衷,似乎他说出来的那句话只是和我开一个玩笑,他毫无力气的闭着眼,很虚弱。
我生气的问道:“我们有仇?”
他晃晃头。
“我们有怨?”
他依然摇头。
“我们好像还不认识吧?”
“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阿七的声音很虚弱,此时,我才注意到他的脸,苍白的不像样子,头发蓬乱,鼻子和嘴巴上面都有血迹。
“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可以轻易的杀死你?”我试探着问,我根本就不想杀死他。
“我不会被杀死的。”他倔强的说道。
“冥顽不灵,如果不是我先前救了你,而我又不想让自己后悔自己做过事,真想杀死你。”我有些生气。
“我不会轻易死的。”
“我也不会轻易的后悔。”
气氛一下子进入了沉默,我们都不说话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不过节凑不乱,应该是睡着了。我看着他被树枝刮坏的衣裤,又被我撕碎了一点,现在他的模样简直就是个叫花子。
也许,他本来就是个叫花子,我想。
他经历了那样的重伤,又跑了这么远的路,定是累极了,看着他,我想着他说的话,实在下不去手。
我可以无视一个活人的鲜血,无论是哪种的血腥惨烈,却是无法面对自己,亲手夺走一个鲜活的生命。
我又想到父亲的教诲,无毒不丈夫,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我现在可以安全的逃离此地,但是保证不了,他在完全恢复之后,不再去找我的麻烦,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在这里杀死他,这里山高林密,远离人居,就算是死一个半个人,老天都不会吱一声。
可是我不是一个大丈夫,我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子,我能够保全自己已是万幸。
阿七睡的香甜,鼾声也起。
我不能杀他。
他是我救活的,我没有毁掉自己作品的习惯,我安慰自己。他是我的作品。
我站起身,抓住袋子,想把它拖进屋里,袋子太沉了,我竟然拖不动。
我来到他的身边,他的手很粗糙,手指却是修长,这双手绝不是劳作的手,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言的事。
我轻声说道:“我不会杀你的,我想,我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不如等到你完全好了的时候,咱们再好好谈谈,或者咱们可以来一个公平的比拼,我不想趁人之危。”
鼾声依旧,我只想说出我的想法,无关生死,无关恩怨。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饱,肚子有些撑的难受了,我还有一个毛病,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只要身体不舒服,就想睡觉。
我打了一个大呵欠,捂着嘴向破庙走去,那是我第一眼看到的地方,我就觉得那里安全,就像是第一印象那么重要。
我回头又看他一眼,他坐在树荫里,太阳嗮不到他,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我又走回去,从袋子里拿出我吃剩的半个烤鸡,塞到他的手里,说道:“这是赏给你的,你都说了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我给你点吃的,也算是救人救到底吧,千万别饿死了。”
我哈欠连天的重新向破庙走去。
来到屋里,见墙角有一堆干草,重新摊平,就再也没有力气活动了,身子一歪,倒在那里呼呼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我看,就是那种直直的肆无忌惮的看,我激灵一下,翻身而起,头不下心碰到了墙壁,一阵眩晕,让我迷失了方向,我使劲的晃晃脑袋,半天才使我清醒。
只见阿七跪坐在我身边。
天色有些暗了,估计到了傍晚,他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不是那么的苍白。
我吓得“啊”的一声,身子接着不自觉的向后躲去。
“你不用怕,我们现在必须得走了。”他像是一个嗅觉敏锐的恶狼,眼睛里充满了警惕。
“为什么?”我意识到了这里的机会,可能有人能够威胁到他。
“我回来的时候不可能没有痕迹,虽然我尽力隐藏,又绕了好远的路,但是,追击我的人都是很厉害的高手,我不敢保证能瞒过他们。”
“他们?他们是谁?”我问他,我心里一阵兴奋,这个他们可能会帮助我消灭他或者束缚他。
“是官府的人,他们要抓我。”他淡淡的说道。
“你又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哦,对了,一定是我家里的人报官了。”我有些掩饰不掉的兴奋说道。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抓我,而且我一旦被抓到,就必死无疑。”
他自动忽略了我家里人的消息,不知道是他不知道还是故意不说,但是我主观判断的话,我的娘家人是不会出面的,这里有夫家的面子问题,而夫家,又没有能力来救我,那么这个第三方的人就是我唯一能够借助的力量了。
我想消灭它,而又不想亲自动手,这是仅有的机会了。
我不情愿的站起来,说道:“这马上就天黑了,我们能去哪?何况,你又想要杀死我,我还不如等在这里受死来得痛快。”
他听我如此说,脸上的表情一滞,眼神也有些失落,我不能判断他的失落是来自哪里。
他突然温声说道:“我仔细的想了一想,那件事的确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致死,等我回头再找他们算账,可是我现在又不能把你留下,那样的话,你会暴露我的行踪。”
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他放在了那个杀人的执念,我就会变得安全,可是如果他继续骚扰家里怎么办。
我撒娇说道:“大哥哥,如果你想开了,这件事和我也没有关系,不如就让我回去吧,家里的人肯定着急,而且,我还要出去挣钱,家里眼看都揭不开锅了。”
他有些狐疑的看着我,不相信的问道:“怎么可能?陈家可是捞取了不少的民脂民膏,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我不信。”
听他如此说,我可以断定,他一定是和夫家的人有什么过节,所以才会误打误撞的劫持了我,而对于夫家的遭遇,他肯定不是很了解。
我灵机一动,放低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到底你经历了什么,肯定是我们陈家伤害到了你,我在这里代表陈家向你道歉,实在对不起,如今陈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陈家,爷爷公公已经痴呆疯傻,公公也是不成器,整日的赌钱,偌大的家业,已经被他败光了,我夫君也逃婚远走,我现在是有家不能回,有苦无处诉,还要想办法养这一家子,没办法,我一日是陈家的媳妇,就永远要挑起这个担子,我要维持这个家,不能让我的夫君回来,没有了家,无论我们陈家对你做错了什么,我今天郑重的向你道歉,对不起,你的伤心事,我很同情。”
说着我盈盈跪倒,一头磕下去,头碰到地面,很疼。
又大声喊道:“实在对不起。”
我半天才抬起头等待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