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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瘸子站在那儿,就他一向的作派来说,站得很军人了,瘸子发着呆,他知道又完蛋了。瘸子的教育让他像吊在半天里的阿译,上不去的同时也下不来。

    如果要找个借口,在文黛面前的失败瘸子归因于对包办婚姻的内心反抗,而这败于什么败给他当不起的荣耀还是死人

    “我走了。”瘸子说。

    小醉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就走啊”

    “不知道来做什么军务那个繁忙。”

    小醉几乎是沉痛地“喔”了一声。

    瘸子走了,但是站在门口掀帘子的时候他更加能看到小醉的孤寂,瘸子转回身来,尽他最大的恭敬和内疚鞠了个躬,“对不起了。真是扰你了。”

    小醉瞪着我,瘸子不知道她怎么着,也不知道为了哪出就哭了。他有点儿发傻,想碰触她又搞不清自己是不是心有邪念而犹豫,瘸子终于碰触她的时候她才开始说话,有点儿断续,女人哭诉的时候总是不知道哭第一,还是诉第一。

    “不是啦我哥一年没回来了你来我很高兴啦他川军团的弟兄也不来了这院子都看惯穿军装的了它不习惯了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说很难听的话,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哥的兵说他在外边养了个女人,我哥说哪有的事我知道他的饷都给我了,他是找了个女人养他。他跟你一样很讨人喜欢的我现在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去找她说话,我那时候生气了这里真是太难过了”

    瘸子愣着,他都不知道我在不在听,瘸子挠着脖子也挠着因愈合在发痒的伤口,找来一条手绢又找来一条,却发现两条都脏着。瘸子叹着气,转着圈,搓着手,门外有人在砸门,是砸门而不是敲门,瘸子停止了转圈看着那门。

    小醉哭着说“隔壁王大妈每天缠人说长道短,一说半天不管她。”

    于是瘸子在好气好笑和好哭中终于有了勇气抚摸着她,“不管他,王八管他小醉,你看我也回来了,我会常来,哭什么嘛,不哭。”

    小醉说着四川话,“我想你想得都快要死了。”

    瘸子听得懂,如此之混乱,他混乱地心花怒放,几乎咧开一个混乱的笑容。

    但要命的是往下她说的那句他也听得懂,“我们回四川吧,哥。”

    而门外已经开始叫嚣,说长道短的王大妈也许存在,但现在外边砸门的是一个喝醉的鲁男人,那人乱叫到“会不会做生意啊来月事了你也要挂个牌啊”

    小醉哭着胡乱说着“是隔壁王大爷啦脑袋有问题的不要理他。”

    门外那个人显然是在否人小醉说的话,“老子上回给的双份钱呢说了下回来。光收钱你也要做事啊”

    小醉勉力地编着谎话,“脑袋有问题还喝多了”

    瘸子闷着,闷一会儿后掀起门帘,院里有一截锹把。

    他出来,捡起那截锹把,瘸子看了看门。小醉追了出来,怕门外那位说得更多,她不敢吱声,只是猛力想把锹把给夺走。

    瘸子看着门。

    外边是一个瘸子的同类。区别只是他揣的是钱,瘸子揣的罐头。

    于是瘸子转向院里那几块他曾撼过而没撼动的石头,现在他有了一根杠杆和根本无处渲泄的愤怒,瘸子成功地把它撬了起来,让院里有了石座。

    门外已经没声了,那哥们儿显然是已经走人了。

    瘸子站直了,累得眼冒着金星,小醉愕然地看着我。

    “你你不能老在屋里呆着,你要晒阳光啊”瘸子说。

    然后他看着这个千疮百孔的院子,一个无生活能力的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年,要料理而没料理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瘸子我看了看房顶,“烟囱方向不对啊哪个地方都有常风向的,这方向,烟倒呛着自己了”

    小醉绝对讶然地啊了一声,“我以为就是这样的。”

    瘸子开始挽着袖子,那是个大工程,“没办法,真拿你。”

    然后小醉跟着,瘸子去和烟囱决战。

    他蹲在收容站外的路面上,泥蛋和满汉在他们的哨位上唤着瘸子。他累得要死,早上还崭新的衣服已经是灰一块土一块油烟子好几块,瘸子望着禅达的暮色。

    泥蛋叫瘸子“烦啦,你进来撒。”

    他学他说话,“不进来撒。”

    满汉也招呼瘸子,“来给我们讲打仗。”

    瘸子没有一点儿心情,“我放屁的。我没杀过人,我吃斋念佛的。”

    “鬼信嘞。”

    “我放的就是鬼屁。”瘸子说。

    收容站里传来人渣们做饭时必有的嘻闹,腾着巨大的烟雾。瘸子的身边也有一座长明灯,他看了眼泥蛋和满汉,那两货冲我涎兴一下。

    于是瘸子回了头,靠在墙边,仰着头,看着炊烟竭力想升入云层,然后在一个遥不可及的位置上便被吹散。

    瘸子累得要死,一边想着再有空得去帮小醉把活干完。他没法儿在她那做一个销金的醉汉,哪怕是销紧俏的罐头,因为在她眼里瘸子不是别人。

    他们没法儿摆脱死了的一千人,以前一万都可以轻松忘掉。这回他们被诅咒了,下咒的人叫江松。他死了,他该死。

    泥蛋和满汉忽然都跑到瘸子身边站着,瘸子诧异地看了看他们,再看了看他们的哨位,原来是狗肉大摇大摆地站在他们的哨上了。

    然后瘸子远远看见一个人过来,即使是步行,他也快得像炮弹。那家伙是迷龙,新发的军装又给撕破了,嘴角有血痕,脸上有抓痕,拳头不知道打什么打肿了。

    “他还真是,晚饭说爬也得爬回来。”泥蛋说。

    瘸子跟迷龙打招呼,“迷龙回来啦找着人打架啦”

    迷龙斜我一眼,“你跟我打”

    “你一定能把自个儿作死,早晚的。”瘸子说。

    于是迷龙开始冲瘸子扑打翅膀,“小鸡小鸡”

    瘸子刺激他,“老婆孩子都跟死胖子跑了,这年头胖子没好人,可能把你老婆孩子养得肥肥的。”

    迷龙仰天长啸“狗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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