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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仁兄留步

    时间流逝。

    十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临安城内河流、桥梁,有名的坊间街巷,各官衙的位置,西湖景色,周遭山脉地势,高道乾都早已熟悉,甚至他也熟悉了这个九百多年后的南宋。

    确切滴说,应该是大宋,南宋这个朝代名称,是后世人们断代所赋予的,这个时代的人,都只称大宋。

    虽然熟悉了这个时代,可这些天游山玩水四处闲逛的高道乾却却慢慢的感觉有些无聊,最主要的就是没有电脑可以上网,也没有他熟悉的朋友谈天说地、吹牛扯淡。

    这些天,万分无聊的高道乾,每天安排好家里施工的事情,再和郑屠、蓝老头、董歆碰上一两次面,询问些相关事情,做些安排指导后再就无事。然后,他就会一个人在街上孤零零地游荡,那些没了多少异样感觉的人情风物,现在已经提不起他的兴趣,就是在街上看到养眼的仕女闺秀,高道乾也没有什么兴致提高对方的回头率,一天中他唯一的乐趣,就是他每天早起后到西湖边上去跑步。

    在西湖边跑步之所以让高道乾有乐趣,是因为他要董蕴找裁缝做的几套晨练的衣服很扎眼,他这衣服就是把后世人们晨练的服装一般无二照搬过来,松散的丝质长裤,丝质中式对襟上衣,看似穿的简洁、随意,却显得十分潇洒轻松,让那些少年习武时看得十分眼热,甚至巧儿姐听蓝轩说了,也特意跑过来看了几次,也自己做了一套衣裤,专为她早上习练太极拳用。这些还不消说,只要他一晨练跑出去,潇洒随意的身影总会引得许多人侧目不已。

    高道乾每日晨练跑动的路线,是沿着苏堤跑过,再转向苏堤左侧面积小些的泄湖,围着这泄湖跑上一周。

    之所以选择这个路线,是因为几个原因,第一是他发现西湖要比后世他来过的面积要大,一圈跑下来估计就是一个马拉松。第二个原因是,高道乾发现这个泄湖周遭差不多有五公里,算上他从家里跑过来,也不到十公里的路程,这个距离对他正合适。另外,他还发现,这个泄湖比较偏避,周遭没有大的店铺,幽静奢华的庭院也没几处,路上多是一些挑担的商贩经过。在这样的路段跑动,虽然会有瞩目的目光跟随,可总没在西湖边上那里传播的快。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奇装异服一说,可难免会被人说是离经叛道。高道乾可不想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他还要安稳过他的大宋美好生活呢。

    今日早起,虽然就是曹婆肉饼铺的张振前来查看郑屠生肉铺日子,还有要给骁骑军送肉的事情,但昨晚都以和郑屠交代妥当,高道乾也不愿再为这生肉的事情抛头露面。所以,一大早,高道乾依然穿上他的奇装异服,漫步跑到西湖边上了苏堤,在两旁密植垂柳中一路跑过,然后折向左侧,在湖边道路上一片讶异目光中惬意地跑动着。

    在就要跑过一座围着竹篱笆,修葺整洁但并不奢华的庭院前面道路时,高道乾感觉到今日的情形和往日有所不同。

    所谓不同,其实就是最近几日这宅院中的篱笆后,总会有一个面容敦厚,一身素色锦袍,年纪和他一般的青年默默地看着他跑过。只是今日那青年却不在篱笆后,而是在路边树荫下摆了桌椅独自坐在那里,远远地看到高道乾跑来,早已起身,回身冲着篱笆院里招招手,就有两个小厮提壶端盏跑了出来,而那青年又把目光转向跑过来的高道乾,看模样竟是在专门等着他。

    高道乾有些诧异,不过还是依旧一路跑过去。那青年见高道乾跑到近前,走上几步来到路边,对着高道乾微微一揖。

    “仁兄留步。”

    呵,倒是果然在等自己,高道乾一边想着,一边停下脚步。

    跑过来时,高道乾已经把周遭都远远观察过,除了这主仆三人,还有道路上几个担着菜担的商贩走过,再无他人。

    高道乾停住脚,轻喘着回了一礼。

    “仁兄可是唤我?”

    那青年笑着点头道:“每日里见仁兄跑过,只是不能相识,今日只想相请仁兄小坐片刻,喝杯茶再跑动,别无它意,不知仁兄肯否?”

    虽说和这青年素不相识,可看着青年长相也不是什么恶人,吃杯茶也并无不可。

    高道乾应允着随着那青年来到桌边坐下,看着两个小厮摆上茶盏。

    茶盏里早已放好茶末,那青年从提壶小厮手中接过水壶,又接过一根细竹签拿在手里,然后在高道乾面前的茶盏中注入少许沸水,顿时一股浓厚的香气弥漫起来,高道乾知道这是在点茶。

    宋代不再像唐代那样,把茶饼煮熟再喝,而是先将茶饼碾碎置于茶盏中,用沸水冲点茶盏中的茶末,便称为点茶,高道乾见过巧儿姐点过茶,清楚这其中过程窍要,那青年手中的竹签叫做茶筅。

    青年将高道乾面前茶盏中的茶用少许沸水调成粘稠膏状,然后一边用茶筅调着茶盏中那粘稠的茶膏,一边把沸水一点点点入茶盏,后世日本的茶道就是学自宋朝。宋代极重喝茶,而点茶时旁人不能出声,只能仔细欣赏,凝神静气,以示尊重。

    直到锦袍青年将他自己的茶也点好后,端起茶盏时,高道乾都一直静静地看着,到并不是高道乾清楚点茶习俗,而是真正被青年点茶时的专注所吸引,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呼吸都随着点茶的节奏变化而变化,那庄重的目光好似不是在点茶,而是在主持一场盛大的宗教仪式,让高道乾深深沉浸其中,回味无穷。

    青年端起茶盏示意高道乾,高道乾这才回味过来,不由自己端起茶盏凑到鼻息下,眯起眼轻轻吸了,然后小口抿进口中,顿感异香满口。这茶也如何,高道乾倒是品不出,不过这香料绝对是上好的,这可要比蓝老头家茶里的香料要好许多。

    “赵与莒,仁兄高姓?”

    还回味着香料滋味的高道乾,直到青年要入正题,微笑着点头回应。

    “鄙姓高,双字道乾。”

    “听口音,道乾兄是河东路人士,不知如何到这江南来?”

    对于这样的问题,高道乾这些时日就是梦里都在前思后想,就是想着如何把这故事说得天衣无缝,见赵与莒问起,毫不犹豫地顺口一一道来,听得赵与莒唏嘘不已。只是接下来就是一些没营养的交谈,比如高道乾现时住哪,准备做何营生云云。

    初次相识,最忌交浅言深,这青年所问,已经远非初识所应交谈的深度。高道乾认为,这赵与莒要么不精于世故,要么就是别有所图。不过,高道乾实在想不出他会有何图谋?他高道乾只不过是一个初来临安十几日的稚嫩青年,会有何人要图谋他。

    心中疑惑,高道乾索性就毫不掩饰,说他正在和别人合伙做生肉和茶楼酒楼生意,而且自己还在张罗开一家书局。高道乾如此,就是想要这赵与莒明白,自己就是一个商人。看着青年模样,虽然行为懵懂,可一定家室非富即贵,这样的人是耻与同商人交往的。

    只不过,出乎高道乾意料,听说高道乾在从商,赵与莒到并不以为意,神情依旧地和高道乾闲谈起来。

    “道乾兄,这几日都见你一早从这里跑过,也不见有人追你,不知是何缘故,可否赐教?”

    高道乾轻笑:“我每日在这里跑过,不是和人追匿,而是在锻炼。”

    “何为锻炼?”

    赵与莒依旧一脸懵懂,萌萌地追问,引得高道乾心中一阵发笑。

    锻炼,是指锻炼体魄,每日跑动,不仅使四肢协调灵活,还可使心肺功能增强。。。。。。

    高道乾从前世就知道要锻炼身体,可真还没从深层次想过,如今要想解释清楚,只得绞尽脑汁,字斟句酌地费了半天口舌,才好歹让赵与莒明白了意思。

    “道乾兄,你这袍服样式甚为新奇,不知从何而得?”

    刚刚搞懂锻炼为何物,赵与莒又一脸新奇地问起高道乾的奇装异服,就好似高道乾满身都是新奇一样。

    看着赵与莒萌萌的样子,高道乾不由心中一阵苦笑,这南宋临安是当世名城大邑,不要说富贵人家子弟,家世渊博,就是寻常百姓也都是见过世面的,都是他们嘲笑鄙视外乡人,怎么今日结识的这个赵与莒,竟然好似从边远地方初来临安。

    高道乾又费了好一番说辞,才让懵懂的赵与莒心满意足地露出一脸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