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范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想起这一夜所受的憋屈,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似乎大笑能吐尽胸中所有的怨气。
不过这疾驰而来的怎么就童之问一个人,没有想象中的大队御林军前来捉拿逆匪归案?
童之问是他的侄儿,算下来与童太尉乃是堂兄弟,与太尉府的童家下人多有相熟,所以这次才派他前去报功,要不然寻常人恐怕都进不了太尉府的门。
“小人得志!”方进见到来人,不自觉的嗤之以鼻,他垂手在赵凡耳边低声道:“一会儿若对师叔祖不利,侄孙就带领左都营保您和家眷杀出重围再说,实在不行,咱们也找个山头落草为寇了。”
赵凡点点头,对这孙子的表现很是满意。
说实话,他现在心里也没底,谁知道那姓童的污蔑告状是个什么结果?这可是法律不健全的封建社会,那童贯又是个没什么道德底线的死太监,随便草菅个人命什么的,不正符合他的人设么?
难道真的像方进说的那样,咸鱼做不成,只能做草鱼了?
老子有句妈卖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杨诗礼也是一肚子苦水,抱上童范这条腿是为了将来能搭上天线,以期能抱上童太尉那条大粗腿的,可是昨天晚上受了一肚子憋屈,看着人家吃肉他们连口汤都喝不着,要不是他平常御下极严,手下这帮军士早就哗变了。
现在终于熬到头了,一会儿连方进脑袋都保不住,看那彭璞玉如何嚣张,而自己,立下了这大功劳,怎么也能接替方进,混个指挥史当当吧?
童之问风尘仆仆,浑身是土,看来纵马跑了一夜。
他滚鞍下马,已经站不住了,噗通坐在了地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哆哆嗦嗦的递给童范。
童范心中疑惑,这是什么?怎么像是送去的那份罪证又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了。
他接过来,慢慢展开,杨诗礼也凑了过来。
李湛和张学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屏住呼吸盯着童范,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古怪。
连赵凡也紧张了,特么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啊?
老子还等着去落草为寇呢。
真要是逼老子走到那一步,没什么可说的,枪啊手榴弹的也没什么忌讳了,既然要造反,到时候就闹出个大动静,招兵买马,顺手推了他老赵家的江山。
杨诗礼在旁边目瞪口呆,问道:“童总捕头,这是否就是你送去东京汴梁的罪证?难道没有送到?”
童范仔细辨认一下,猛然间脸色变得煞白,双手没缘由的抖了起来,“这……这可是真正的御笔啊!”
哗——
现场沸腾了。
一份作假的御书告到京城,竟然换回来一份真的御书,皇帝没有怪罪么?
皇帝的脾气这么好,早知道自己也弄份假的去换真的了,御书……很值钱的好吧?
童范仔细看看,依然是熟悉的瘦金体,依然是那首诗,但是左下角已经没有了“录赵凡诗”几个字,而且那天人一体的印章如此清晰,这乃是真正的御笔无疑。
他不由得肝胆俱裂,跪在地下双手将御笔捧过头顶,口称:“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边的厢军不明所以,呆呆的站着,不过他身边的捕快们见总捕头跪在了地下,也跟着跪下了。
这举动把赵凡都给弄懵逼了,难道秀儿的书法真的可以以假乱真到这种程度,送到东京去都没人鉴定的出来?这不合情理啊。
可童范现在闹得是哪一出儿啊。
童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冲着童之问怒吼道:“活过来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童之问大口喘着粗气道:“太尉……太尉吩咐,不可多事……好自为之。”
这话一出口,赵凡身边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原来这破事儿童太尉不管啊。
连童太尉都不管,你童范算哪根葱?
看着大人们喜笑颜开,韩小妹率领她的一帮孩童手下已经捡起了小石头,随时准备扔出去,只是不知道打中脑袋有没有糖吃。
张学右看出了门道,在赵凡耳边笑嘻嘻的说道:“弟妹有空儿的话,给我也写上个三五百张,到时候我糊在墙上装门面。”
“三五百张?你特么疯了吧?”李湛惊叫了起来,“至少得要一两千张才够啊,我还准备拿来送人呢。”
他突然想起了他们家那个秀才公,为了赵家庄那几张糊窗户纸自愿卖身到赵府一年,如若赵家庄出品的赝品连天子脚下的人都分辨不出来,那就等同于真品了,一幅还不得卖上几百两银子?那李秀才包了赵府的糊窗户纸……赚大发了啊。
童范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明明是一副赝品,到了京城转了一遭,莫名其妙变成了真品,真品可是皇帝陛下亲手写的啊,想必皇帝也没这么无聊吧,收下一副赝品,又抄写了一遍,至少说明皇帝没怪罪啊,这里面的事儿他感觉不太妙,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妙。
不过皇帝都不怪罪,你还死咬着这事儿干嘛?找死呢?
“撤!”他大手一挥,命令道。
杨诗礼傻眼了,一把拽住童范的衣袖:“别呀,童大人,您撤了,末将咋办?”
他心里的草泥马已经万马奔腾了,为了挺你童范,老子违抗顶头上司的命令,还以为你能把方进拿下呢,结果你拍拍屁股撤走了,老子咋办?方进还不整死老子?
看着方进那快喷火的眼神,似乎要冲过来手撕了自己,大热天的他竟然打了个寒颤,他手下的厢军也是明白事理的,这会儿早已跑了个干净,全都依附到彭璞玉的左都营,表忠心去了。
杨诗礼仰天长叹,感觉自己已经被全天下抛弃。
方进的心早已经放回了肚子里,冷冷的说道:“杨诗礼,你违抗军令,可知罪否?”
杨诗礼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抱紧了童范的大腿,大不了将来调动个州县就是,他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子好歹也是八品武官,你还能吃了老子不成?”
他又回头对着童范哀求道:“童总捕头,我对你和太尉大人可是忠忠心耿耿,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童范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放心,我是知道你老杨的,你先把我放开……别拉拉扯扯的……这样不好。”
杨诗礼死活不肯松手。
这时,从远处疾驰来五匹快马,扬起漫天的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