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照,炙烤着大地。
赵凡答应给金老道录棋谱,并给他拿了两瓶茅台,这才把他打发走了。
要不然这老家伙就赖在房里,污蔑赵凡不讲信用。
这个季节屋里闷热无比,赵凡不由想起后世的一句话,生命是空调给的,可是在这大宋王朝空调就甭想了,就连电风扇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这些东西小城中都有,可是……没电啊。
唯一的可能就是像后世古装剧里演的那样,找两个小丫鬟站在旁边给他扇风,可是那也太无耻了,他还算是个纯粹的人。
屋里是待不下去,想要出去找个通风的地方凉快,可是他那高举的帐篷太扎眼,只好找了个床单把自己围了起来。
他来到赵府门前空场,此时那里依然聚集着几十个庄户,但是他们没有练功,三五成群的坐在树底下,一个个面色忧虑。
前几天下的那场小雨根本就没有缓解旱情,田地里到处是一指多宽的龟裂,秧苗都已经耷拉下了头,简直可以搓麻绳。
农人们都明白,这个季节秧苗杆都已经长成,正是颗粒鼓粒的时候,如若田地里这时候缺了水,这大半年的辛劳将功亏一篑,全年的收成也将泡汤了。
天上不下雨,村旁那条金溪就成了唯一的水源,大家只能用肩膀担水浇苗,总算聊胜于无,可是自昨天开始,这唯一的小溪竟然断流了。
这条金溪是世世代代赵家庄人的保命水,天涝的时候水大,天旱的时候水小,却从来没听说断流过,如今竟然断流了,大家纷纷议论,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就是上游的刘家庄在捣鬼,所以派了人去上游探视,现在还没回来。
此时韩世忠带领的那十几个少年反而生龙活虎,反正他们都是来混饭吃的,如今他们的进退步伐已经很统一,即使黄将军拴在前面也能做到不畏不惧,这胆儿……是练出来了。
众乡亲围坐在树荫下等消息,看着这帮后生们在太阳底下一丝不苟的练习,大都嗤之以鼻。
要真是刘家庄捣了鬼,一场抢水大战又是不可避免,可是那帮后生们却不能为父辈分忧,每天就拿着擀面杖、锅盖在这里走来走去,看着倒是很齐整,可是真正打起仗来,齐整有什么用?
赵金宝斜倚在一颗大柳树下,垂头丧气的跟赵武道:“我猜这金溪断流必然是刘家庄人把水倒引走了,少不了跟他们又是一场恶斗,咱们人数本来就少,再有这么多后生在这里帮不上忙,咱们这帮人恐怕早晚会被打死的,你是咱们的头儿,是不是跟少爷进言两句,别在这儿瞎折腾了,让那帮后生跟着你练两手,将来打斗起来兴许能帮上忙不是?”
赵武皱着眉头,边用磨刀石在打磨着自己的钢刀边淡淡的说道:“这些后生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岁,他们就算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咱们还得分心照顾他们,跟着添乱罢了,还是等长大些罢。”
“再说,咱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拼死拼活为了啥?不就是为了看着这些孩子们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妻儿老小有口饭吃么?”
“谁家没个孩子?要是现在就让他们跟着咱身入险境,万一有个闪失,咱这做叔叔伯伯的还不得一头碰死?谁不是宁愿自己挨上几刀,也不愿意孩子掉根汗毛啊。”
“啪啪啪”有人鼓起掌来,众人抬头一看是猎户赵六。
那赵六微微笑着说道:“说得好,就凭你赵武这两句话,俺老六服你了。”
“俺家孩儿才出生半年,那小子在俺脖子上拉屎撒尿,俺都觉得香喷喷的,真想听听那小子管俺叫爹是啥滋味儿,要不是这该死的刘家把咱逼得没了活路,谁舍得抛下孩儿去跟他们拼命?”
说到此处,七尺高的汉子眼睛中泛着泪花,他是猎户,平常还能打点儿野味换钱贴补家用,他家没了活路,别人家就更没有了。
“你是舍不得六嫂吧?”有人起哄道。
“滚蛋!”赵六擦了擦眼泪,没好气的呵斥,他的妻子算得上赵家庄农妇之中最水灵的,平常又爱打扮,收拾的极为整洁利落,这在农妇中间并不多见,因此一帮平辈的坏小子常拿他们夫妻开玩笑。
“你们说的都对。”这时旁边一个四十来岁的庄户一拍大腿,神情有些激动,那是柱子他爹。
赵六神色有些尴尬,一帮年轻的平辈兄弟这么开玩笑也就罢了,你比俺大了十来岁怎么也老不正经?
柱子爹的眼睛始终盯着不远处在练队列的柱子,说道:“我就算跟刘家拼掉了脑袋,也不愿让我们家柱子去涉险,少爷既然喜欢让孩子们陪他这么玩儿,就让他们玩儿好了,少爷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而已,不胡闹才怪了呢。”
赵六的脸色稍微舒缓了些,原来他说的不是自己。
柱子爹缓缓的继续说道:“赵府从老爷那一辈心就善,其实我看少爷心地也不赖,前几天咱们什么事儿都没干不就分了十两银子么?我们家孩儿她娘嫁过来之后还是第一次做新衣服呢,如今柱子他们天天有肉吃,最近这小子最近都长肥了,这样的好日子过十辈子都不觉得腻,要是谁敢来给咱们添堵,老子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要跟他们拼到底。”
说完这番话,一个普通农夫也显得霸气侧漏,无比威猛。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这些后生们是赵家庄的未来和希望,如若过早让他们参加争斗,徒增伤亡而已。
这时,远处一个青年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正是那新入选的庄丁,赵虎。
“我看清楚了,上游被刘家用泥坝给拦住了,他们将溪水拦进自家地里浇灌,多余的都导引到北边山涧流走了。”
这一句话令所有人都炸了锅。
“果然是刘家捣鬼,咱们猜的没错。”
“宁愿把溪水导引到别处也不让咱们用,这是摆明了要把咱们赵家庄置于死地啊,仗着人多就可以如此欺负人?”
“人多咱们就怕了么?他们人多敢玩儿命的有几个?赵护院,少不得又得活动活动筋骨了。”
“是啊,赵护院,赶紧决断吧,咱们去把拦河坝给扒开。”
赵武是赵家庄武工队的总指挥,此时他倒冷静了下来,情况越紧急越冷静,这是一个军事主官应有的素质。
“他们既然敢堵溪流,就必然早有防备,拦溪坝那里必然有埋伏,布好口袋等着咱们往里钻。”
“再探再报!”
“得令!”
一场大战即将爆发,众人神情肃穆,大声喊着口令,引得韩世忠那群少年侧目,赵凡裹着个床单从赵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