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细川藤孝作为代表通知下去的,所谓幕府对近畿大名做出的安置方案,受到了很大质疑,最终引发平手汎秀以个人名义重新行动的后续事件,这很难说是故意还是无心的。
相比之下,平手汎秀对内部的处理手段就是令行禁止,雷厉风行。
除了松仓重治被认为是疏于防范受到责备,香西长信作战不力但合理安排了撤退功过相抵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获得一定封赏。
虽然其中并没有什么立下大功的人,不过苦劳是大家咸皆有份的。
平手汎秀制定了又一次较大规模的“转封”,除淡路、和泉之外,纪伊西北部五个郡也彻底收为直领,上面的武士被转移到河内、大和两地。
土地上的土豪地侍已经按照要求划分为“军役众”和“百姓众”,现在两种身份的各自特征将更加鲜明。
根据新颁布的政策,日后“军役众”出兵比例降到与正式家臣同样,每百石六人变四人,而且在任职将领和奉行的资格上不会受到区别对待。同时也要求与正式家臣一样担负出兵义务,并集住于指定的城池,除非常例轮休,或者向城代以上级别的主官做了书面请示,否则私自离城返乡会受到处罚。相应的土地交给“奉行所”代为管理。
其余的“百姓众”依然不需要承担任何额外徭役,田产的赋税也从四成削减到三成,但不允许私藏武装,太刀、具足、长枪、藤弓都只能保留少量作为仪仗用具,竹枪和丸木弓可以额按人头比例适当持有,铁炮和火药严禁。制造武具的匠人必须受到监督,原料采购和成品出售都要记录在案,接受定期审计。
至于领内的寺社管理,根据过往几年的“成功经验”,继续坚定不移地执行“在大名指导下的联合自治”这一方针。也就是并不直接对各宗教势力的田产地界、商业权限、武装规模做出明确规定,而是给出一定区域内归属寺社的总值,具体怎么划分让他们自己在内部勾心斗角折腾去。
经过一番布置,和泉、淡路、和纪伊半国,共计四十四万石领地之内,传统意义上的地侍庄头阶层,基本连根拔除。通过“郡所”和“村所”的组织,所有的土地占有情况精确到每町每反,明确被列入账册。这其中除了八万五千石授予特权的寺社财产外,其余均成为平手家的直领。
控制了众多港町,并且在近畿开设数十个御用商屋的平手汎秀并不完全依赖于土地收入,不过土地上居住的人民和相对高效的施政机构是权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也能起到示范作用。
纪伊东南部还有接近三十万石的土地,但由于天高地远,又有大量宗教势力的存在,姑且不做激进操作,只按过去的要求,战时提供六千兵力即可。并指定中村一氏将土佐、南伊予的权力移交给长宗我部家之后,回到纪伊继续任职。
河内约有二十万石总高,大致估计会有一半是当地人的“安堵”,还准备划出八万石作为直臣的俸禄,剩下的就交给“国代”岩成友通及其与力持有。
大和一国,在允许筒井家存续的情况下还有二十五万石左右,也打算留下一半给国人“安堵”,十万石用于直臣俸禄,其余是“国代”平手秀益的知行地。
作为“国代”的权限是,指挥和管理国内除了直臣以外的所有国人势力。这是行政力量不足,国人势力又无法立马清洗时的折衷办法。
河内国人需要在战时提供大约四千五百人的部队,大和则是六千三百。暂时条件不太允许进行大规模的检地所以数字不可能太准确,与其说是合理统计的结果不如说是政治力量博弈后的妥协产物。
四国岛上只安排了浅野长吉作为代表驻守在胜瑞城,处理一些居中协调的事情,但只是保持影响力与存在感,作为保障中枢领域安全的战略缓冲存在,对财税、土地和兵役没有多少诉求。大部分飞地被赏赐于土佐的长宗我部元亲,预备作为将来进入九州的跳板。同时十河存保、三好康长等三好旧臣的存在则形成牵制,避免尾大不掉的风险。
安宅冬康是这个环节中唯一失去所有实权的人。继胞弟陷入“武田家女忍者事件”之后,他又染上了“庇护三好长治作乱”的嫌疑,成为风口浪尖广受争议的话题人物。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三好家近支子孙又是庆次的小舅子,总要维护个颜面。
无奈之下平手汎秀让他主动辞去各项军政职务,保留五千石知行,到岸和田城去担当“茶头”,也算物尽其用了。
这个头衔津田宗及盯着盼了好久,他的妹妹和侄女为此在闺阁床笫之间一起精诚合作很是有一番努力,可惜最终发生了意外。
津田宗及只能把精力投入到事业当中去弥补遗憾了。随着平手家在石川之战取得胜利,他的“天王寺屋”也沿着河内、大和、近江、尾张一路疾驰猛进,铺设分店,占据商路。当然今井宗久、红屋宗阳等人都能跟在后面分一杯羹。
原本作为“三大御商”存在的玉越屋、春田屋、三鹿屋不断传出管理欠妥,内耗过重的负面新闻,业务量依旧巨大利润却日渐走低,所能提供的帮助,似乎已经比不上界町会合众的高额献金那么明显了。
或许一场改革不可避免。
另一方面,清除了“信长余孽”之后,平手汎秀以幕府的名义,将山城国约五六万石关系清白的无主土地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平手义光,以及河田长亲、本多正信、小西行长等人。
除此之外,京都周边的各郡村不是与公卿高官有所联系就是同高僧大德源远流长,足利义昭前几年的巧取豪夺得罪了不少人,平手汎秀慷他人之慨,返还了皇家、公家和五山五寺的大片领地。
这进一步赢得了名声,但也让当地的集权化进程大步倒退了。预计在未来一段时间山城国能提供的兵力最多也就一两千而已,需要额外派遣驻军维护治安才行。当然相比于政治和商业利益,这一点损失不算什么。
在泷川一益和中川嘉俊的官司打完之前,坐镇京都的平手义光除了与各方人物增进感情,还要兼带管理空出来的近江南部空出来滋贺、栗太、野洲、蒲生四个郡。趁机收为“公有”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平手家并不倾向这么做,现在这个局势下没必要为了土地败坏名声。
赶在新年之前,做好了内部的奖惩升降安排,家臣们才能安心。平手汎秀写信对家眷说现在近畿比较安全,可以从淡路迁居到岸和田城,然后让儿子留在京都保持存在感,自己却准备回到和泉安然过冬。
表面上的原因是“你刚刚元服,接受了朝廷任命,正是急需积攒资历和人望的时候。”
真实理由则是“现在儿子都成年了,为父操劳半生难道不应休息一下吗”
于是就这么到了岸和田城,见到了自己的家人。
正好,年初怀上孩子的侧室赤尾菊诞下一对龙凤胎,渐渐为起名感到脑力不够用的平手汎秀考虑到这两个娃娃是在战胜织田,进入京都之后来世的,遂分别称之为“胜利丸”和“京子”。
“吃年糕的是修罗丸,抓着他头发是明美,玩木剑的是梅若丸,正在学走路的是弱法师”
婴儿在成长期变化可谓日新月异,大半年没见了,平手汎秀稍微花了一会儿功夫才把几个娃娃一一对上号。
一二十个妻妾倒是无论相貌还是身体都一如既往。至少白天看起来是这样的,也许到晚上会发现有什么细微改变。
包括二位“新人”,共有六个零到五岁不等的孩子聚在围炉旁边,大一点的满地乱爬牙牙学语,小一点的在乳母怀里哇哇大哭,混乱之中不乏温馨。
虽然想起已经嫁人的雪千代,和过继到畠山家的夜叉丸,还是会觉得稍微有点想念和寂寞的
整个过程中正室夫人阿犬的神情和举止都很自然从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武家之妻,很正常地迎接外出征战的丈夫回家一样。
除了抱怨“言千代丸怎么就没有回来呢真是的,男人一长大就完全不顾家啊雪千代至少还会一直写信”之外,未表露任何不良情绪。
仿佛完全不知道,两个月前她丈夫和儿子的军队,杀死了她的亲生哥哥。就连她自己的地位处境也一度相当尴尬。
看起来她是尽了很大的努力来维持情绪。
但老奸巨猾如平手汎秀者,一眼就看出外强中干,鱼质龙文之相。
虽然言行并没什么太多改变。
以往是真心遵从着武家之妻为人处世的规范,现在是强迫自己遵从着武家之妻为人处世的规范。
平手汎秀感到有些歉意,又有点心疼,却不知道该不该说破。
这患得患失的犹豫了半天,反倒是阿犬浅笑着凑过来,说有事要商量。
平手汎秀心里一紧,竖起耳朵聆听。
却并非他想象的那些事,而是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话说纱织大小姐从本愿寺来这里也很久了,您既然让言千代丸在京都元服,那么完事之后就该早点回来完婚啊现在小两口一个在京都,一个在家里,这多不合适啊而且,妾身还听说,五德从三河回来,到言千代丸身边去了这应该不是真的吧纱织可是已经找我哭诉了啊”
这话听得平手汎秀直冒大汗。
确实在儿子的婚姻事大上,好像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啊。
而且一时还不好弥补无论是叫义光回来,还是把纱织送过去,都相当不合适。
只能希望义光那小子在那方面比自己这个当爹的更有数更有节操,不要搞出什么“后果”出来才好
然后紧接着又一个新话题让平手汎秀更吃惊了。
“还有,近江的京极大人来信说希望将其女献给您作侧室,请问此事该如何安排呢”
说到这个,阿犬终于卸下一点伪装,语气里表现出淡淡的幽怨之意来。
“这个我要说我并不知情,听起来就像是撒谎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