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朝水寨中的甄别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在严苛的揭发制度下,很多人都被甄别出来,陈宝自然是急的团团转,他不认为自己能够躲过这次清洗。
而自己现在还没有被发现,并不是出于侥幸,而是还没有甄别到他这个级别的将领而已。
此时,他才后悔,之前的有些事情做得实在有些过火了,甚至被称之为明目张胆也可以,不过那时候都觉得大宋肯定要败亡了。
大家都在为自己寻觅后路,有什么错,皇帝都要换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换一个效忠的对象,这在以前,大家都觉得是理所当然。
但是没有想到那个小皇帝,竟然在广州高出了这么多事,单凭几次打仗杀死过万的蒙元兵将的战绩,已经在大宋多少年都没有发生过了。
没有五倍以上的差距,大宋对垒蒙元,就不可能有胜利的希望,这是大家不知不觉中就产生的念头,怪谁呢?
还不是怪大宋的皇帝,为什么要相信那个贾似道,为什么要昏庸,为什么被文官牵制,为什么不信我们武将,一旦有了功劳迎接到的不是封赏而是防备?
我们武将的心都凉了,才会想着投降蒙元,没有看见,武将在蒙元是多么的受到重视吗?
连范文虎那个草包都当了大都督,自己这个皇帝亲军统制,肯定会受到重用的。
慌乱中,陈宝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又一个理由,没有悔恨,只有恼怒。
但是有一条,他却是知道,他必须走了,被查出来,文官可能只是罢官流放,对于他们武将来说,抄家灭族都是有可能的。
必须走,但要走,谈何容易,朝堂已经有了决议,再次期间,禁止任何人走出行朝水寨,就算是杨太妃和卫王也不行。
卫王?
卫王,还有他养的的那个白鸟?
陈宝的眼睛眯了起来,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至于抓了卫王做人质跑出行朝水寨,陈宝却是想都没有想,先不说卫王赵昰并不是杨太妃所出,是俞修容的儿子。
就说朝中的那些大臣们的态度,只要皇上还在,大宋的王爷就是最不值钱的王爷,那些大臣们,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卫王而将行朝水寨打开一条缝隙。
陈宝有了决断,而且卫王的外公俞如珪与自己的关系也不错,同在殿前亲军做事,俞如珪那个老头,最是喜欢自己的外孙,三天两头往龙舟那里跑,只要自己缠着不放,肯定能有借口见到卫王。
既然做了决定,陈宝马上就要去实施,时间紧急啊,天知道有谁会把自己咬出来,狗咬狗的事,发生的还少吗?
是夜,行朝水寨,龙舟之上。
穿着甲胄的俞如珪踏着略显沉重的脚步,与陈宝一起走进了龙舟船舱,在窗口处站定,弯身一躬。
“微臣、末将参见卫王。”
“外公,客气什么,今天又带来什么给我,真的不想吃鱼了,太腥。”
坐在檀香木制椅上,看着窗外月色的赵昺将目光转向了俞如珪,稚气未脱的脸上因连日在船上飘荡,带着苍白色的疲惫。
行朝水寨虽然准备的粮食也算是充足,但是对于菜肴却是储备不足,因为容易坏掉,又不能上岸采购,所以连日来,大家都是吃的咸菜和咸鱼,偶尔有些新鲜刚打上来的鱼儿,才能改善一下口味,不过次数多了,谁也受不了。
但是在整个行朝水寨,谁也不会享受到优待,只有外公俞如珪,会千方百计的找一些稀罕物事,或者向同僚讨要,或者用物品换取一些点心零嘴什么的,给赵昺改善口味。
“这个,外公也没有办法,不过陈宝将军那里,居然还有几根萝卜,虽然蔫了点,却是可以食用,所以外公这才连夜送来。”
“萝卜?”
赵昺本来就不知道萝卜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听外公说,倒也总算换了口味,不由吸溜了一下口水。
陈宝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卫王,另外,末将还在床下寻觅到了一小袋的豆子,喂鸟甚好,所以这次也带来了。”
赵昺点了点头,看了看立在窗沿处的白鸟一眼,道:“陈将军有心了,这时候,人能吃饱就好,还管什么鸟儿。”
虽然是这样说了,但还是溺爱的摸了摸那白鸟的头顶,可能是由于还没有养熟的缘故,白鸟向外避开,要不是脚上的金链,可能早就飞走了。
“人要吃饭,鸟儿也要吃饭的,这些豆子,不知道放了多久,人是不能吃了,但是喂鸟绝无问题,何必浪费呢?”
陈宝说着,却慢慢移动着脚步,从怀中取出一小袋的黄豆,拿出了几颗后,试着逗了逗白鸟,却是不吃,身形错位时,却将那金链子放开少许,白鸟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挣脱的样子。
赵昺笑道:“除了本王,这白鸟谁喂得东西都不会吃的。”
说着,从陈宝手里接过黄豆,看看却是每个珠圆玉润,不像是陈粮,不过也没有在意,转身拿了一颗,喂给白鸟。
而白鸟,很给面子的吃了下去。
没有想到这么顺利,赵昺不由高兴的眉开眼笑,俞如珪也在那里暗自开心,飘荡了这么几年,好久没有看见外孙如此开心了。
不由的有些感激陈宝,扭头看时,却见陈宝一脸的紧张。
怎么回事,又转回头看看外孙,却是见赵昺可能由于高兴,却是手舞足蹈的幅度大了一点,那只白鸟翅膀扑腾了几下。
竟然竟然飞走了。
三人瞬间都惊呆了,陈宝肯定是装出来的样子,但是俞如珪却是知道,这只白鸟,是外孙的心头肉,要糟糕了。
赵昺显示脑海一片空白,随之反应过来之后,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这种无声的哭泣,让俞如珪一下子陷入到了疯狂之中。
“别哭,外公马上就帮你抓回来,一定可以抓回来的,是吧,陈将军?”
一个老人渴望的眼神看向自己,陈宝心里也短暂的不好受一下,急忙接道:“是,是,末将就是一个捉鸟的能手,别说是夜里鸟儿飞不远,就算是白天飞的再远,末将也能将其抓回来。”
“我们现在就去抓!”
再也不能看见外孙的眼泪,俞如珪抓着陈宝的衣襟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