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昔日老友,也不承认自己丞相的身份,心里更是不舒服,这不是贪权和贪名的问题,而是什么时间了,大家依然惦记这点小事。
但是文天祥不敢争论,皇上也不允许争论,说是只要开始身份之争,那么这一趟行朝水寨,就白过来了,争论起来,那是无休无止的。
于是好像没听见般的,直接进入了正题。
“此次,本官奉皇上的谕旨而来,皇上命行朝现在南下,前往琼州据守,以水师守护白沙津等要地,不使蒙元过海登陆琼州,再”
带着江南人特有的阴柔,一名官员站出拦住了文天祥的话语,大喝道:“谕旨?还请信国公请出谕旨。”
“本官所传,乃是皇上口谕。”
文天祥迎上那官员的目光,本来打断宣旨,就是一种罪责,还受到质疑,文天祥有些怒了。
站出拦住自己宣谕的官员看着面生的很,估计是自己离开后新晋的官员,听口音,应该就是漳州附近的口音,文天祥在哪里打过仗,记得哪种口音,所以面带疑惑的看了看礼部侍郎邓光荐。
邓光荐无奈,只好站出充当和事佬,道:“左拾遗慎言,信国公乃谦谦君子,岂会有欺君矫诏之举,多虑了。”
门下省左拾遗袁泰,乃漳州书香门第,本地大户,因水上行朝在漳州附近补给时,举家而襄助行朝,几乎是散尽家财,被张世杰征辟入行朝,现为门下省左拾遗。
“拾遗补阙,乃是本分,信国公口称宣谕,却无谕旨,若是口谕,却不言明,莫非心中有事,所以,下官不敢奉诏!”
袁泰说道,看也不看礼部侍郎邓光荐,自己则是一脸正色。
“若是本官拿出谕旨,你是不是又该说,谕旨上没有门下中书省的用印,你还是不敢奉诏呢?”
文天祥怒了,虽然跟着赵昰的时间不久,却是习惯了办事雷厉风行的风格,一切事务简化流程,可以提高效率,这是皇上说过的。
但是为了不想离开,就随意的找个理由推三阻四的,大宋落得如此尴尬局面,就是这群小人这么无所作为,为了反对而反对,还堂而皇之的说自己守规矩。
广州,如果有人这么找借口,皇上早就翻脸了。
文天祥说着,随意的拍了旁边的桌子一下,发出的巨响,倒是吓了旁边的官员一跳。
“纵然是信国公,也要遵守大宋律法,下官身为拾遗,正所谓拾遗补阙,风闻言事,乃是本官的职责”
“住口!”
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大将常年征战应有的威严。
一直未说话的张世杰站了起来,他离开了自己的位置走了下来,朝文天祥一作辑:“宋瑞,三年不见,真是甚之幸之。”
宋瑞,乃是文天祥的字号,以此称呼,张世杰表示出了亲热之意,说实话,德祐年间的勤王,他们二人曾经极为投机,特别对于军镇设置,两人更是能详谈一夜,也不用睡觉。
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文天祥不由心里一软,拱手道:
“越国公有心了,三年不见,太傅威风不减当年啊。”
面对想起了旧事的文天祥,张世杰不由微微一笑。
“天色已晚,各位已经见过信国公了,请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面对蒙元的进攻,请共勉之。”
张世杰走回自己的位置站定,随意的拿起茶杯,小口抿着,慢慢的等待着众人缓缓而退。
文天祥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没有想到张世杰现在积威如此,百官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有个别熟人,走到自己身边时,浅浅行礼,便出去了。
本就不多的人,片刻就走的干净,只有陆秀夫坐在那里没有动,一会儿,偌大的船舱,就已经剩下了他们三人。
赵昰如果看见,就会惊讶的看见,宋末三杰,在自己的撮合下,竟然到齐了,这是他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
等到船舱内只有他们三人之后,张世杰缓缓开口:“信国公,我素知你的志向远大,但现在情况与之前,不太一样了。皇上身在广州,不知道崖山此时的局面,而且,皇上年纪还小,不太懂事,但信国公想不到此时局面的糜烂吗?”
陆秀夫此时也站了起来,走到文天祥身侧站定,淡然道:“袁泰是老夫让他出去说话的,还望不要怪罪,此时的行朝,已经容不得有别的声音了。”
文天祥素知陆秀夫方正,要是张弘范说出来,他可能不信,但是陆秀夫说出来,就不能不引起他的关注了。
“和解?”
“不可说,无脸尔!”
“卫王与淑太妃何在?”
“他们在另外一艘龙舟上,已经不允许闲杂人等上去了。如果信国公方便,可将他们护送至广州!”
三个人快速的问答着,文天祥隐隐觉得,张世杰和陆秀夫似乎真的有难言之隐,是什么原因呢?
宁愿自己带走杨太妃和卫王,也要坚守在崖山海域。
可是皇上说,无论怎么坚守崖山海域,最终都是以覆灭为结果。
怎么办,如果皇上在此,肯定会推测出是什么原因,但是自己却是不擅长这个领域了。
对了一会话,船舱内短暂的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绝望,就是绝望!
文天祥突然敏感的觉察到了这种情绪,大家都陷入到了绝望之中,所以索性放弃了自己的生路,难道崖山这里,还不知道广州的大捷吗?
文天祥试探着问道:“如今离开,正是最好的机会,张弘范目前正在率领大军围攻广州,主将不在崖山,难道越国公还害怕那些无名鼠辈吗?”
“张弘范不在崖山指挥,而是带着大军前往广州攻城?”
陆秀夫和张世杰同时问道,一脸的惊荣,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文天祥微微一顿,没有想到崖山行朝的消息如此闭塞,难道从广州来这么多的传讯人,一个都没有能够到达崖山行朝吗?
那么就是蒙元守卫森严了,可是守卫森严,自己如何能够轻易进来呢?
文天祥脸上不由露出担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