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琼山县,琼山县衙!
赵昰很早觉得就起了床,伸了一个懒腰,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想到这么巧,自己在行动的同时,也有人想做着类似的事情,就是刺杀蒙古的达鲁花刺特木伦,但是这些人并没有自己的很决绝,而是采取了徐徐图之的策略。
竟然在特木伦住所附近,租用宅院与其比邻而居,平时观察对方的起居以及生活习惯,昨夜的事情,自然也落入了对方的眼里。
在关键时刻帮了自己一把,将自己隐藏在院内的地窖里,那地窖,也是平时他们的隐身之所。
从开始的互相试探,甚至还动手过了几招,到最后要求分享火器,被赵昰拒绝后的恼羞成怒,赌气式的冷若冰霜。
最后达成了和解后,又迅速进入了友情的升华,大家在理智范围内互相介绍自己的身份。
赵昰,当然是赵石。
对方有四人,陈三官、罗半天和梅龙,最后一个自称为陈大举!
陈三官是一个腼腆的小伙子,长相白净,皮肤细腻像是个大姑娘,但据说打起架来,就属他不要命。
罗半天,属于程咬金和李逵类型的结合体,兵器却是一个棒槌,较量腕力赵石自愧不如。
梅龙则是畲族人,自由在山里长大,以打猎卫生,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最后一个陈大举,那就值得回味了,赵昰早已经备份了他的资料,是反攻蒙元时,被列为可以争取的那群人中,名列前茅的人物,因为陈大举,就是陈吊眼。
赵昰没有想到,自己刺杀一个区区的州级达鲁花刺,就能遇见一直抗击蒙元到最后的人。
陈吊眼,即陈大举,从景炎元年起义抗击蒙元,曾经协助过文天祥攻击漳州,协助张世杰攻击泉州,一直冲杀在抗击蒙元的最前线,在上辈子的历史中,一直到南宋灭亡三年后,他依然在反抗。
不过最终还是被耗死在山中,不屈而死。
这是一个值得收服的人,而且收服陈吊眼,那么畲族的许夫人,还有很多民间抗击蒙元的组织,都会自动前来靠拢。
赵昰正愁着怎么着手,甚至有了让文天祥亲自出手的想法,但是最近一段时间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遂又决定等崖山海战之后再行商议,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却结识了这些人。
陈吊眼有任侠之气,举止十分大方得体,这可能也是他的人格魅力之一,他坚信,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这个说法。
特别赵昰隐约透露出,自己是朝廷的人,甚至经常会见到文丞相时,他就受到了这些人的一致欢迎。
从陈吊眼的举止里,似乎很想得到朝廷的承认,但又碍于脸面却又无法明说,赵昰觉察到这一点,也许是陈吊眼故意让他感觉到的,不由心里一笑,只要有欲望,那就好办,最令人害怕的,就是那些无欲无求的人。
好消息还在后面,陈吊眼在云霄县,在那附近纠集了近三万余人的队伍,当然,这支队伍的成分相当复杂,畲族、汉族、客家人、汉人什么都有,而且有富户、佃户、贫农、渔民等等。
但是偏偏陈吊眼依靠自己的家族还有平日结交的朋友,渐渐的将其整合起来,漳州别看有万余人的兵马,竟然是不敢轻易前去窥视。
这也是陈吊眼那里能日益壮大的原因,惹不起陈吊眼,就去剿灭其他较小的民间抗元组织,那么不是将人都往陈吊眼那里撵吗?
而且,陈吊眼还有船,虽然不多,也大部分不是战船,但是胜在机动能力强,赵昰想到了广州。
他们详谈了近一夜,知道凌晨三点才散去,为了安全起见,赵昰将自己一个人封闭在地窖之中,做所谓的休息,并向陈吊眼等人解释,自己已经习惯了昼伏夜出的节奏,白日,尽量不要打扰自己的说明后,才扭动中指,思维回到了琼州。
巧儿见皇上起床,就忙起了准备洗漱用品,服侍皇上进行洗漱,梳头,整理衣衫。
皇上昨天睡前说过,如果今日起床早了,就去甲子镇工地那里去看看进展,再看看到底钢材的质量,现在陆荣改进到什么程度了。
当皇帝真累啊!
夜里忙着杀人锄奸,白天还要处理各种事务,朕才十一岁啊,这不是摧残儿童吗?
痛苦并快乐着的赵昰东奔西走着,而在东北方向的崖山,战斗也渐渐陷入了白热化了。
张弘范率领的水陆两支大军,已经抵达了崖山外海。
崖山入口被称之为崖门,是因为在这处狭长的水道的左右两侧有高山对峙,看起来宛如一道黝黑的巨大铁门。
背后亦有险峻之高山屏障古想从陆上攻击的话,实在是不太可能。惟一的作战方式只有从海上发动攻击一途而已。
“大约有战船二千艘,真是可惜。”
张弘范望着前面庞大的水上阵营,不由喃喃自语,二千艘战船啊。大元若是拥有这么一支船队,肯定能发挥出无比强大之作战力量。
然而看着情况,却不得不将它们葬身海底。
“大帅!”
虽然是亲弟弟,但是在军中,张弘正依然要这么称呼。
“这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呢?毕功于此一役,从此江南所有资源皆为我大元所有,想要多少战船没有呢,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张弘范没有回答。因为他所惋惜的并非只是战船而已,还有那些指挥、操纵战船的人才。
终究自己只是将才,而非帅才,不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种境界。不过张弘范依然有自己的办法。
张韩,张世杰的侄子,此刻已经前往崖山劝降,虽然只是一个渺茫的希望,但是张弘范还是想试一试。
而且还有一层关系,张世杰原本是涿州范阳人,曾经在父亲张柔麾下做过事。倘若不是出现一些意外的话,说不定张世杰此刻应该不是置身防守崖山的一方,而是在攻打的一方。
在张弘范的命令之下,张韩以使者的身份前往崖山行朝。张世杰深切地打量着二十年不见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