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家寨通往河口镇的途中,一队人马正在那里慢悠悠地前行。当头的七八个人都是骑马,其余人乃是步军。从军容上看,厢军和土兵两者都有,此刻许多人都在那里边走边叙话,一时略显嘈杂。这也难怪,当头的那几个领军之将本人都在那里闲话着哩。
“父亲,儿实在不明白,恁为何叫那赵金成先走,咱们说好就走却是在路上如此拖沓而行,却不是凭白耽误时间”只见这当头的几个人中,一个身着皮甲的男子问到侧前得一位身着铁甲的男子道。
身披铁甲的男子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问话的男子一眼,道“为父这辈子生了你,也算是走了倒运,你看看你连那个赵家小娘子的手都没摸到便叫老子损失了五千贯钱。五千贯呐,可不是五百贯要知道这得做多少实事才能赚到这么多”
显然,这对话之人是对父子。
过了片刻,这父亲的见他的儿子被自己的一席话说的无言以对,便又道“看你倒是比我父强些,生的倒是有些风流,可是你在闫家寨里的名声也算是出去了。你也不算算,一年到头你在那勾栏瓦舍里靡费了多少银子,你老子我也算是心力交瘁地为你谋算着,不然凭你的名声,姓赵那厮能同意将他女儿与你定亲”
“爹,你说够了么有我是说正经事呢”他儿显然是对其父连续的奚落感到不满。
“正经事实打实的金银,你说不是正经事么若是如此,你每年给老子来个万贯的金珠银珠,老子才不管你那裤裆的那只鸟去日人日狗”
话一出口,却又觉得不对,便向左右两边看了看,却见几个亲随都好似没听见一般,又把脸转了过来道“实话告诉你吧,那赵家小娘子月前都被哪处的贼人掳走了,同被掳去的伍家、崔家都已经告到县里了,这赵家却是不吭气,为何”
“为何我怎么晓得”他儿子显然还在耿耿于怀。
那人一副愤愤地模样道“还不是为了那三万贯钱若是报了官,不管将来找到找不到,名声都出去了,谁能娶那破烂货做妻”
“你不知道,这半月来,为父去催了多少次,姓赵的那厮都是支支吾吾,言什么等他家那小娘子回来再做计较”
“他家不报官,我不是也知道了么”
“你懂鸟你不要,有人要哩那小娘子,为父倒也见过,小时候就生的俊俏,真是个美人胚子,啧,啧”
“爹,你莫不是存了别样心思吧”他儿子有些难以置信看着自家父亲的那副丑态。
“咳为父哪有只不过那姓赵倒是好运气,取了个俏丽的妻,又生了个俊俏的女儿。这不,害的我白送他五千贯”
“我不娶了,要回来不就好了”他儿子略有生气。
“要不回来了,当日约好了,死活他女儿都是你的女人,五千贯算是定钱,若是你娶了,老子还得再费五千万,你说我李家里有金矿还是怎的,竟然还答应了”
“嘿嘿”
他儿子闻言嬉笑道“还是爹你最知儿子的心,那个赵明月,我是见过几回。说实话,我的心早被她勾走了,恨不得把她”说到这处又是一个颇有玩味的眼神,那意思分明是你懂得。
“不说了,小子,等到了赵家你且听为父安排,保管你得到人,老子得到了钱”
“不是,那赵金成不是说只抓住了一个贼人,为何我等出动了恁地多人马还非要在这路上死耗着”
“一个却不是正好么要是几千几万的贼人,为父难不成还要带你来送死看着吧,今晚为父要做票大的”那父亲忍不住看了看终日里只晓得在外面使钱玩婊子的儿子,难免一声喟叹
就在这群官军正不慌不忙地行走在颇为宽大的官道时,河口镇赵家庄内已经到处通亮,院子里的树干上、巡夜的庄客们手里都是灼灼燃烧的火把。
院子中间此刻正绑缚着一个人,不停有庄客抄起了扁担、棍棒等物朝那人身上招呼。也是奇了,这人被这些庄客打了却也难得见他哼一声,只顾在那里微闭着双目
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此刻正坐在一张红漆木椅上,端起了一个精致的茶盏,斜斜地望着那人,道“汉子,老爷我也是敬你是个硬骨头,你只要同意我刚才的那个提议,愿意带着马上要来的官军去那登云山剪除贼寇,将来我不但不会害你,还会给你万贯家财,叫你享受不尽富贵”
那人依旧不睁眼,哼哼地道“小爷什么快活日子没过过要你这个连自家女儿的老贼来给我指路,你莫不是好饭食吃多了,塞了心肺”
坐椅子上的那中年人闻言跳起,满面怒气,许是刚刚对面那汉点出了他的痛处。旁边有个庄客不失时机地上前奏议道“员外,莫如将这小子宰了算了,反正交给官军那里怕也是要掉脑袋的”
那椅子上的却正是这庄内的主人,就是那赵明月的父亲,人称赵员外。而他对面被绑缚的人也正是那位两个时辰前赶来此的王崇文。
本来这赵员外看见这王崇文虽然生的倒是有些长大,仔细看时却不过是个少年,便有些要利诱的意思。无非是金钱、美女甚的,什么叫人心动说什么。眼见对方却毫不在意,便叫庄客们一顿好打,已然是打的很多地方皮开肉绽。
出他意料的时对面这个小子居然是个软硬不吃得主儿,饶是他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此刻也只能再祭出给钱万贯钱的伎俩
赵员外闻听自家庄客的提议,转脸看了这庄客一眼,只见这人不知何时被打伤了手,打破了脸,此刻都是包着的,隐约还能渗出白布的血红。便骂道“你懂个屁,要是杀了好,老爷我还轮得到你来说啊别以为老爷我不知道,你不是刚才被他给弄狠了,这会儿想要借机寻仇不”
那庄客情知自己被这员外说中了心事,便赶紧知趣的把脑袋一低,三步两步溜回了原处。
赵员外见这厮任骂也不还口,觉得再多说也无趣,便气哼了一声,转过身子继续来与那王崇文纠缠。
只见他道“小子,你若是还要这般执迷不悟,即便老爷我有意周你性命,只怕也要落个残疾,这辈子也算是毁了,这又是何苦呢”
被绑缚的王崇文闻言心道这老贼说得倒也是实话。自己那日在军营处挨了军棍,这身上的棒疮才长好了不过三两月,都是新肉。之前挨了这伙庄客的打,虽然不曾伤筋动骨,但也此时身上衣襟湿漉漉的,怕是将那些新长的肉又给打烂淌血了。
思到这处,他便将院子里的庄客数了一遍,不过五六十人。心道即使是那处寨子的官军满指挥来此,除去了一部分空额,也不过四五百人凑数。都是些混军粮,在普通百姓前耍横的废物,即便叫他们去了登云山却不是也是奈何那处不得
思虑了一番,王崇文便决定改了主意。想来他也被折腾了近两个时辰,瞧出了这位连自己女儿都能下得去手的赵员外不是甚好男女。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意思,便点头答应对方。
赵员外闻听这几个时辰都油盐不进的小子突然张口应了他的提议,当即拍手称快,吩咐旁边的庄客道“快,给这位壮士喝点水”
一个庄客得令,赶紧用碗去舀了一下水,送到王崇文的面前,叫他喝了。
王崇文边喝边在心里道“老东西,且叫你得意着,有你哭的时候”
赵员外正在那处略显激动的时候,却见自家的大门开了,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只见他忙对来人问“如何那姓李的已经出兵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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