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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福祸天上来

    天色黑尽,官军们一个个无精打采地挖坑掩埋着地上战死的袍泽,收拾着失落在地上的刀枪甲具、旌旗金鼓。

    那瘦官儿问:“此役我等损失多少人?”

    他身旁的年轻人道:“近二百人,死者十之七八!”

    瘦官儿道:“孙直郎可知下官离京所带来的这三百军健都是陛下所赐的捧日军?”

    那位被称为孙直郎的年轻人没眉头紧锁地点了点头,闭口不语。

    瘦官儿见他不语,也是一副愁容,只见他道:“哎,想不到我大宋天子亲军居然被这山野草寇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孙直郎忙道:“赵大夫勿忧,据下官适才带人点数,那贼人死的人数比咱们至少多上两成!”

    被称为赵大夫的瘦官儿苦笑道:“贤侄莫要宽慰下官,厮杀时我且正在马车处窥望。当时咱们这些禁军儿郎们可谓兵败如山倒,你所点贼尸八九成是因为后来的那个叫卢俊义带的人杀死的罢了!”

    闻言,孙直郎慢慢地低下了头,内心也是无比困惑。只轻言道:“昔年太祖二十万禁军便能横扫宇内,始建大宋万里河山,想不到今日天子禁军却也如此不堪,恐为日后之患啊!”

    赵大夫笑道:“也不至如此,多有些像那卢俊义之流的武夫充斥各路泊军,何愁战力不济?’

    “可是那人瞧得出也非等闲善类,如何可以重用?”

    赵大夫摆手道:“多虑了,天下哪有善类?得用时便用,不得用便”

    只见他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伴随着是一个割喉的动作。

    孙直郎目光一凛,忙道:“诛杀国家有功将士,如何安天下民心?”

    话音刚了,忽来一阵大笑,只见那人道:“哈哈,孙贤侄多虑也,汝不见那狄青之下场么?”

    那位赵大夫闻言对来人点头微笑示意,孙直郎忙转身看去,正是同来那位胖官。便慌忙拜礼道:“孙和拜见高宣使!”

    被称为高宣使的胖官笑笑摆手示意他可以礼毕,这才兀自坐在一旁的马车上道:“这些粗鲁武夫犹如鹰犬,能做事却又需食许多肉。闲时哪里有许多金银把来他们去花了?若真战时,只招来卖命便可,谁还当这些人真是与我等士大夫平起平坐了?”

    “这~小侄也是明白,只是依得我看,这些武夫也不尽都是如此蠢笨吧?”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得天子降诏,天下人莫敢不尊,哪得这些粗鄙之人讨价还价?”

    孙和看着那高宣使一副笃定的模样,不禁心里直打鼓。虽然大家都是读书人出身,但是每个人读书的多少,对知识的理解皆有不同。

    看着一旁抚须笑意正浓的那位赵大夫正为眼前的高宣使一番妙论而拍腹叫绝时,孙和却是满腹怀疑。

    难不成那些武人都是傻子?官家的轻视,文官的欺压,难道就不会有人反抗么?可是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当初那位配军出身的狄青身份何等显贵,却只需官家一道旨意,先是轻罪谪陈州,后却不到两年便闻死讯!

    孙和有些疑惑,想起了之前那几位在贼人从中来回自如的几位大汉。尤其是那位九尺开外,面相富贵的卢俊义最叫他印象深刻。

    开始时还想给其谋个好军中职位呢,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眼前这两位相公在谈及为国分忧,浴血厮杀的有功将士的前途时,竟然口中随意动杀,若是提了,岂不是害了人家?

    “孙直郎还如此年轻,不知官场险恶,武夫难驯,这些人犹如山中猛虎,若是不令戴枷而行,定会为其所伤!”

    听了那高宣使的话,孙和连忙点头称是,心中却不以为然!旁的姑且不提,就冲那些人救了自己这伙人的性命,也算是有恩之人,却不见这两位上官有任何真心的感谢之举。

    虽然也曾提出要那位姓卢的做什么随军护卫之人,等到回京之后便能凑请个六品武职,但是这些是空口说说而已。

    现在想来,自己这两位上官也真是可怕。

    此去金国数千里之遥,只消一句话便想那几位江湖人于路随护。将来若是出了意外死在路上,或者回去京师不复认账,都是极有可能的。

    就是退一步说能够安全一同回到东京,万一言语之处冒犯了这两位,到时候还不是万事皆休?

    孙和真是越想越心惊,忍不住想起了自家舅父曾经无意中说过的那句话——武将只不过是文官们进阶的踏脚石,文官同僚中亦无以为挚友,只求同富贵尔!

    “孙直郎,你去看看你几个武夫还在不在,若是能说动其主动为我等随路护卫,那便是最好不过!”

    “是,赵大夫!”孙和忙唱了个诺后转身招手来了十几个军健,踏步往那边走去。

    等到他走到天黑之前看到那群人所待的地方时,已经是人马皆去,地上也收拾十分干净,不见人马尸体,遗落的刀枪等物!

    孙和长舒了一口气,虽然那位赵大夫安排的差事没有完成,但是他却没有一丝失落之感。毕竟那些人曾出手救了自己并那么同行之人,且未曾索取一丝一毫,此等义士所为,比之那些所谓的文人士大夫强甚远矣!

    “恩官,这些人走都走了,你老也不必忧心了,且回去如实禀报那位赵大夫好了!”眼见孙和来此后是冷眉沉思的模样,旁边的几个禁军中有人赶紧劝慰道。

    “咳,咳咳,是啊。这些人都已经走了,我等也只能回去实言相告了!”孙和听到那位禁军的话语后忙回复道,同时挥手带领他们回去复命!

    “什么?走了?”高宣使那脸上的肥肉忽然拧住又忽然松开,犹如一朵白色的菊花,被人用手揪住又松手放开一般。眼神尽是难以置信的模样。

    “好啦,高兄!我等是官,那厮虽不是贼寇,却也有畏惧之心,也算好事不是?”

    “嗯,赵大夫所言也对,那几个粗鄙之人倒也知些进退,莫如等到了登州便发书呈一封。咱们也需收揽些拿得出手的知兵善战之人,好不叫那些以武功发迹的同僚们的小觑!”

    “孙直郎!”

    “卑职在!”

    “此事由你去办,定要记住了!”

    “高宣使放心,下官省的!”

    实际上在这里的高、赵、孙三位叙话之时,卢俊义已经带领着相关人等,一路打马前行二十多里了。

    这处发生的事情不小,这群官军来历不明,若是真也是去那登州的,到时候万一在登州城内撞见了,便是祸事来了。至少劫牢事发后会很容易就暴露了自家的姓名!

    故而这边的好汉因为白日里的厮杀也是疲倦的很,卢俊义却力主趁夜前行,尽最大可能地制造出与那处官军的时间落差来。

    好在自己这边现在人人骑马,不比那处官军又是步军,又是马车,夹杂着行路,肯定走不快。

    而且这回也学精了,人人骑马得同时还带了数匹空马。万一有人的马在半路不能行时,也好及时换上,好能做到日夜兼程!

    当然,这法子也是卢俊义想出来的!此时他正为自己深思熟虑而暗自得意呢!却不知有关于他的一封书信已经从刚才出发地的近邻处官军那里寻东京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