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乍起,直叫准备出击的卢俊义吃了一惊,卸下了手中的力道,收枪提马到一边站定,在紧紧盯住柳元的同时,也在准备迎接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他这一撤,柳元如蒙大赦。不禁为刚才的凶险避过而庆幸,便忙借机闪到了一边。
卢俊义慢慢将马退后,直到退到鲁智深、许贯忠等人面前才停了马。
“哥哥枪法果然世间罕有,小弟佩服!”在他刚刚把马停住后,杜壆便凑了过来小声说道,面上尽是喜容。
卢俊义也对他一笑,点了点头!便再次将眼抬起望着段二那边,希望寻出刚才是何人叫他手下留情的。
须臾,对方人马旁边突然跑出另一小撮人马来,为首之人乃是个文士打扮。
只见其人年龄三十五六,白白一个团脸,三丫胡须,眉眼处精光四射,腰悬一把五六尺长的宝剑。
只见那文士模样的人马上技艺也是精熟,飞马而至,一声喝停。拱手道:“在下李助,却才多谢英雄对我家柳统军手下留情!”
“莫非是金剑先生?”卢俊义下意识在开口问道。
“不才正是,敢问尊姓大名!”
闻听来人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金剑先生李助,卢俊义不敢大意,忙称“不敢,小可大名府卢俊义!”随即又对这位当世剑术大家仔细打量了一番。
话说此人可谓也是个奇人,传闻是在得遇遇异人,授以剑术、及看子平的妙诀(类似于袁遗的那种看卦算吉凶的本事)。
后来因剑法被段家兄弟看中,所以留下教授武艺。又因连续出谋划策,所以拜为军师,在王庆军中可谓地位颇高!
当然此人的武艺也是十分厉害的,那套剑法凌厉诡异,非寻常人可以抵挡,便是那个时空的玉麒麟也抵挡不住!
想到了这处,卢俊义忙示意身边的人定要保持冷静,毕竟这李助是个武艺高、脑子活的人,且不是段二、柳元之流可比的。
“哦,原来是大名府的卢员外,幸会!”
李助朝卢俊义拱了拱手后,便也不再和他搭话,只是又驾马前进了数步对杜壆道:“师弟!别来无恙?”
卢俊义一惊,没想到这杜壆和李助居然还有这般渊源,难怪这李助会差遣酆泰来迎接杜壆前往王庆处入伙!
顿时心中忧闷不已,记忆中从未想过这两人也有如此深得渊源。暗想这回怕是白掺和了一场。
退一步说,若真只是白来倒也不要紧,万一这对师兄弟合做一处,联手来对付自己,岂不是跑来羊入虎口?
一时间心里忐忑起来,不断提醒着大事临头需静气,依旧端坐马上,一幅泰然自若的模样,手里却忍不住握紧了那杆钢枪!
“师兄安好!”杜壆拱了拱手。
随着杜壆这一声师兄喊出,现场的气氛更是有些诡异。
鲁智深、苏定等人也都是十分纳闷,暗道这打了半天,竟然还没有搞清敌友关系!
酆泰此时也是眉头紧锁,心中苦闷。之前听了卢俊义的所谓二喜得解释,还兀自高兴哩,谁知还有这一层关系。当即也做起了没嘴的葫芦,兀自思考着下一步将去何处安生。
至于其他众人也是满脸惊疑,只顾看将杜壆那里去!
见自己一声呼喊顿叫对方人人都是面色微变,眉头一拧,李助心中暗喜。又道:“为兄特地奉了我家大王之命,有段二元帅带领恁地多人前来迎接师弟,却不妨走岔了,还望师弟恕罪!便请”
“师兄莫要多言,小弟并未打算投靠那王庆处!”
什么,没有听错么?
闻说杜壆不愿意跟随李助入伙王庆,卢俊义即刻便是精神一振。直把耳朵竖起来听着下文。
不料杜壆却没有直接回答这李助,而是双目微睁地将手臂轻抬。在他的身后很快出来十几人来,几个一组抬着利用树木藤蔓和一些门板做成的“担架”模样的东西,上面用土布盖着,隐约能看见这土布下似乎是个人形的物体。
“难道是人的尸体?”卢俊义皱眉想到。略有些疑惑这李助和杜壆师兄弟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师弟,这是何意?”李助也是一头雾水,忙指着从杜壆身后走出来,抬着东西的那些人问道。
酆泰忙对这十几个抬东西的人道:“都且放下,让李军师好好看看!”
待到盖在上面的白色土布掀开的时候,好汉们人人面容阴沉,愤怒无比。
只见这些简易的担架上面都是女子的尸体,看样子死去的时间应该不是很久,面色除了苍白、发黄,并无其他变化。
若是再仔细看时,不少尸体的面容有些狰狞。当然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尸体大部分都是衣物被扯烂,好多都裸露着下体。
作为经历文明社会的人,卢俊义看了当然顿感不适。
不过最让他愤怒还不是上述那些情况,而是在这些尸体内,不但有尚未发育的少女,甚至还有一位孕妇,看起来月份不小,两腿之间全是凝固了的黑色血迹!
卢俊义九尺的身躯已经微微有些颤抖,白净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只见他看了看杜壆,眼神里满是惊疑和问询,虽然他知道杜壆这样做定是与对面王庆的人马有大关系。
这惨绝人寰的画面当然不只是另卢俊义感到反感,别的人也是面色凝重。像鲁智深、卫鹤这种喜欢抱打不平的义气汉子也好,或者是苏定、杨志这般的名门之后也罢,顿时都是怒目圆睁,拳头甚至都是捏的“咯咯”响!
鲁智深率先将手里的禅杖往地上一剁,惊雷般的嗓子骂道:“畜生啊!当年西夏袭击我大宋边民时,这般的情况也不多见,洒家倒是要看看究竟是那里来的猪狗不如的东西竟做出这等没人性的事!”
李助也是一脸的震惊,想他也算个读书人,虽然不曾中举,却也知道人伦纲常。对于眼前这般肆意凌辱民间妻女之事,当然也是愤慨不已!
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既然已经认了王庆为主,自然处处要为王庆方的利益考虑。
只见李助在短暂的愤怒之后,便立即清醒了过来。他知道这杜壆突然来这样的一出,必然是想表达着怎样出什么。结合刚才杜壆所说的话,李助顿时想到了什么。
熟料未待他去张口询问段二,近处的柳元却是先道:“老子原以为只咱们会劫掠钱粮,掳掠女人,没想到你酆泰和那个甚鸟姓杜的也有这般喜好,却不是刚好可做了一路?”
“呸!”酆泰狠狠地唾了一口道:“你这个鸟柳元惯会颠倒黑白,这些都是谁做的好事,莫不是你心里无数?”
柳元戏谑笑道:“听不懂你这厮在胡说什么,这些死人是你们的人抬出来,老子心里有什么数?”
“你”
见那柳元完全是耍无奈,一幅“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模样,酆泰简直就是气炸了肺。也不多话,抄起双锏便要纵马来与这柳元厮杀。
“酆泰兄弟先不要动!”久久未开口的杜壆终于说话了。只见他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此刻已杀气显现。
“师兄,可还记得师父之言?”
李助忙道:“自然记得,当日师父离开之时说过三句。一是永远不得说出他老人家的尊号姓名。二是不得为赵官家效力。三是不得妄自做出有伤天和之事!”
杜壆的面色稍微松了一点,慢慢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此,师兄便好自为之吧!”
“师弟何不明说!”李助也有些焦急了。
杜壆道:“刚才那个姓柳的话师兄莫非没有听见?你所投之人依得今日看来,绝非明主,所用之人尽做些禽兽不如的事。却兀自在那里狡辩!”
“放屁!”已经憋了半天的段二终于开口了。
他已经想清楚了。眼前这些都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人,那日做的那些龌蹉事就是再没有天良,那也是死无对证。只要闭口不承认,自己人马占优,如今更有这位武艺高强李军师来援,且叫对方如之奈何!
听见段二如此说来,他的那些手下如何能奈住,也都在那里聒噪,痛骂杜壆等人是血口喷人。
忽有一声乍起道:“淫贼段二,莫要污蔑我杜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