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彻底完了
袁崇焕无力地靠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双目紧闭,鼻子上贴着一大块膏药,像极了戏曲中在台前跳上跳下的小丑。
他非常后悔,明知道范文程不怀好意,他怎么就偏偏被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动,犯下这愚蠢的错误现在好了,董宣武没有杀掉,反而在人前丢光了颜面,授人以柄,惹了一身的骚。
“袁公可安好”耳边又传来那人的声音。
“袁福,杀掉他”袁崇焕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凶光毕露,冷冷地说道。不杀此人,难消他心头之恨。
袁福二话没说,上前一脚踹倒了范文程,将范文程抽出了要间的匕首,就要动手。
“大人,杀文程容易,可是,杀了文程后,大人有准备接着该怎么做大人自己能解决眼前的困境么”范文程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命在旦夕,依旧不徐不慢地说道。
袁崇焕一怔,抬起手来,示意袁福暂缓动手。
“你又想骗本官为你做什么事告诉你,本官不会再上你的当了”袁崇焕厉声喝道。
“呵呵”范文程笑了两声,说道“袁公明鉴,文程几时诓骗过大人文程所献之策,哪一样不是大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事有成败,未竟功,这并非文程的错啊
现在对袁公而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而不该是追究过去的事情谁对谁错,不是这样吗”
“你有什么法子,说”袁崇焕呆了呆,挥手让袁福放开范文程退开。
范文程站了起来,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衫,这才说道“袁公,以文御武,难道不是大明一直以来的国策吗大人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问题大人不过是先天下之忧而忧,除掉一个扰乱朝纲、为祸天下的武夫,还士大夫一个郎朗乾坤,难道天下士绅会因这而指责袁公么”
袁崇焕浑身一震,从范文程的话中,他似乎领悟到什么东西。
“如果辽西局势崩溃不堪,当然应该有人出来负责,袁公难辞其咎,需要出来做这只替罪羔羊。可是现在情况是这样么官兵已经收复了广宁,接二连三地击败了大金国的大军。辽河以西尽以恢复,情势空前的有利于大明。这些功劳,不管那些莽撞的武夫承认还是不承认,都是与孙督师和大人的谋划分不开的,不是吗
再者说,宁远大捷,袁公也不是没有派兵去救援董家军,没有满桂将军所率的那一支精兵,试问我主有怎么可能匆忙撤军那董宣武又怎么能逃得脱被灭亡的命运
试问,没有大人的将令,身为宁远总兵官的满桂将军有几个脑袋,敢贸然出兵
不管董宣武承认还是不承认,这宁远大捷,大人都至少有一半的功勋。
这胜仗若不是在士大夫指挥下打下的,难不成还是凭几个武夫打下的那岂不是太荒唐、太可笑了置天下士大夫于何地
这难道不是天下士大夫想要看到的结果
至于其他小节,大行不拘细节,大礼不辞小让,即便有稍许瑕疵,也无关大局,何足挂齿哉”
袁崇焕终于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范文程是要他将自己装扮成天下士大夫的代言人,一个侠肝义胆,敢于反抗无耻武夫的赤胆孤臣。只要这个名头成立了,大义之下,无论他做过什么,或者将要做什么,都不是问题。而朝中的士大夫现在正迫切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这是欺世盗名啊
“这样行么”袁崇焕有些犹豫。
范文程忽然长身,拜倒在地,大声乞求道“外臣范文程,受我主努尔哈赤之命,特来拜求大明辽东巡抚袁大人乞降。
袁大人身威加于宇内,外臣闻之无不肝胆俱裂,我主努尔哈赤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不知大明神威如狱,误听了小人谗言,这才犯下大错。
直至袁大人坐镇关外,屡创女真,我主幡然悔悟,悔不当初,觉今是昨非。因此特遣微臣前来请降,希望天朝上国能宽宏大量,不计前过,给我主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主努尔哈赤愿永为大明藩属,为大明永镇辽东这苦寒边地。
另我主努尔哈赤诚请大明天朝大国,严惩残暴不法之徒董宣武,此獠擅自挑起边衅,残害百姓,肆意屠戮,又勾结蒙古,故意逼迫我主与大明为敌,居心叵测,用心歹毒,实乃十恶不赦。女真臣民泣血求告,希望天朝上国主持公道。
文程已经带来我主努尔哈赤的请降文书,乞求袁大人能转呈天朝天子,以明我主一片赤诚之心”
说罢,范文程从怀中取出一封文书,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袁崇焕。
这这这,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袁崇焕一下子懵了。草草看了一遍努尔哈赤的请降书,言辞极尽卑微,对大明不吝言辞的奉承,紫禁城中的那位木匠天子犹如变成了一位千古圣君。对他袁崇焕同样百般夸赞,对他的评价甚至超过了救民于倒悬挽大厦之将倾的一代名臣于谦,对董宣武却是深恶痛绝,简直被描写成一个阴奉阳违、残暴不仁的强盗头子,心怀不诡野心的野心家。
这封文书是真的,上面有努尔哈赤的亲笔签名,还加盖了他当年建州卫指挥使的印章,足一表明心迹,表明诚意。
就凭着这封努尔哈赤的乞降文书,一切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因为这封乞降文书,清清楚楚地表明,在袁崇焕的英明领导下,伪后金国早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地步。无论是谁,只要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倒塌,跟董宣武根本没有多大的关系。即便没有人推,伪后金国向大明乞降,也是迟早的事情。
董宣武悍然挑起战火,不过是涂炭生灵而已。
真是天助我也
“哈哈哈哈”袁崇焕放声大笑,心情突然变得无比的爽快。
好你个董宣武,看你还如何跟本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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