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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章 你是谁

    “生而为人,对不起!”

    唐风神色凝重,盯着卡片上,那排血红的大字。

    此时的他,与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余多多,还真有你的,你这是把他们打怕了,所以,他们才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你揪出来!”

    唐风把卡片拿起来,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隙。他仿若能感受到,那血红的大字中,字里行间的森森杀意!

    这句话,他见过!且,不只一次!

    “生而为人,对不起!”这是日本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里的经典台词。

    松子的第一个男人,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作家,后来松子认为,在她多段的感情里,真心爱她的男人也只有这个作家,因为太过忧郁,最后,这个作家选择自杀。

    他死前抄下了太宰治小说《二十四旗手》的第一句,作为绝笔。

    而这句话,就是“生而为人,对不起!”

    其实,这句话,最早不是出自太宰治之手,而是出自一个日本诗人,寺内寿太郎的《遗书》,《遗书》里其中的一句,就是“生而为人,对不起!”

    是啊!没有谁能掌控出生,就如同没有人能掌控命运,有时候无论怎么努力,就是得不到成功!

    松子的那个作家如是,寺内寿太郎如是,余多多也如是。

    不同的人物,他们却有着近乎相同的人生轨迹。

    毫无疑问,唐风查过余多多,对其了解甚多。

    余多多本是孤儿,从小就被父母抛弃,只能与做军火买卖的叔叔,相依为命,他很胖,自卑而自闭,几乎没有朋友,几乎谁都可以欺负他。

    他很争气,天天坚持锻炼,他长大后,显得不那么胖了,还考上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医科大学,他完慢毕业,也有了自己的女朋友,他成了一名外科实习医生。

    他原本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治病,救人,为叔叔赎罪。

    他要的很简单,其实,与其他大多数一样。

    一切慢慢变好,他的性格也慢慢开朗起来。

    事不从人愿,一场大地震,搅乱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他不顾女朋头的反对,义无反顾,前往灾区,参加救援工作。

    在救援车队里,他遇到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吴志远。

    他对他说你好,我叫余多多。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与人说话。

    而吴志远,也成了他唯一的朋友,他对他说我们是兄弟。

    他们一起,在废墟中,救出一个女孩,一个漂亮的彝族女孩,那个人,叫陈曦。

    吴志远走了,送陈曦回成都。

    又只剩他在一个人了!

    他想她了,他忽然想回成都,告诉她,他要娶她。

    然而,她却成了别人的女人。

    他心死如灰,想去渝城看望叔叔。

    却在当晚,他亲眼目睹,叔叔被一个红衣女人,连打了五枪,被生生折磨而死。

    而他,只能缩在一个暗室里,眼睁睁地看着叔叔的四肢被打断,被那个红衣女人枪杀,看着他的血,慢慢流干。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女人,她的名字,叫欢儿。

    他来婺城了,单枪匹马,一个人!

    他杀了很多人,甚至差点杀了欢儿和陈定海,而每杀一个人之后,他都会留下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一排血红的大字,就是“生而为人,对不起!”

    他是为了报仇而来,或者说,他想死!

    就如同松子的那个作家,就如同那个诗人。

    唐风拿着卡片,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从字里行间,能感受到余多多彻骨的恨意。

    这个人,太精于算计,从停尸房门口那场枪杀案,和项云山办公室的那场狙杀案看来,可见一斑。

    此人不但工于心计,而且胆大包天,心狠手辣,比起那个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的吴志远,更加棘手。

    而吴雨蝶,竟然叫他把余多多找出来。

    “小蝶啊……”唐风长叹一声,怅然若失。

    这时,他才发现,指间的雪茄,不知何时,已经燃烧殆尽,如同人生,如同那一去不返而苍白无力的岁月。

    他把照片拿起来,连同手中的卡片一燃,放进烟灰缸里。

    半晌之后,一缕残烟飘过,照片和卡片化成灰烬。

    唐风重新拿出一根雪茄,来到窗前。

    “倒是会办事,我还以为你会留下两个人来盯着我呢!”唐风笑了,神色恢复如常,“小蝶啊,你是怕你的人盯不住我,反而会让我反感么?看来,你真的想让我留在你身边做事呢!”

    唐风把雪茄点燃,嘴角上,荡起一抹邪魅的弧度,他回床边,怡然自得地躺下。

    “还真香,干嘛走得那么快呢?”他的手,抚过方才雨蝶躺过的地方,流露出回味之色。

    “今天起得太早了,眯一会儿先!”

    渐渐地,他眼皮开始沉重起来,他夹着还在燃烧的雪茄,进入梦乡。

    有风拂过,从窗口而来,他指间的雪茄,也变成深红一点。

    唐风眉头紧皱着,时紧时松,在梦里,他仿若来到了一个陌生而冰冷的世界,他感觉,有一双眼睛,如猛兽大虫一般,盯着自己。

    唐风蓦然惊醒,恰在这时,他指间的雪茄,刚好燃尽。

    “见鬼了!”他嘀咕一声。

    他把雪茄扔掉,揉着眼睛,缓缓的抬起头来。

    下一刻,他的脸色突变。

    房间门口,有一个青年,傲然而挺拔,面无表情,死死地盯着唐风。

    强烈的光线下,他脸上的疤,格外醒目。

    当看到唐风醒来,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脚步沉稳而有力。

    此时此刻,唐风彻底醒过来,额头上,满是汗珠。

    他一时疏忽睡着了,现在想来,不由得一阵后怕,要是,方才这个人要取他性命,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过了半晌,直到那个人一言不发,来到他面前,他的神色,才恢复如初。

    “吴志远,你是鬼么?不声不响的,来了也不招呼一声!”唐风不满道。

    “亏心事做多了吧!”吴志远随意拉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如同老朋友一般。

    “嗯?”下一刻,吴志远看到烟灰缸里的灰烬,眉头一挑,“有人来过?”

    “一个女的,我想把她睡了,可跑了!”唐风随口说道。

    “谁?”吴志远问道。

    “关你屁事!”唐风白了他一眼。

    吴志远沉默,点燃一只眼,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

    过了半晌,吴志远睁开眼睛,把烟头熄灭。

    “你是谁?”吴志远突然问道。

    “你昨天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头头是道的,今天反过来问我是谁?”唐风嘴角上,荡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其实,你是谁,并不重要!”吴志远摇摇头,“重要的是,别挡我的路!”

    “梦然呢?也不重要吗?”唐风话锋一转,坐了起来,盯着吴志远,“我知道你在找一个人,一个女人,但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梦然是个好女人!”

    “嗯?”吴志远眼里,闪出一道寒光,“你知道?”

    “我知道的还不少呢!”唐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吴志远,24岁,贵州布依族人,母亲病逝,父亲吴邦龙,是个街头混混……”

    “住口!”吴志远大喝一声,站了起来。

    “还没说完呢!”

    唐风悠悠地说道,“十岁那年,你捡到一个流浪儿,他叫郑勇,十三岁那年,你一刀劈下一只豹子的头颅,被你们寨子里的人视为英雄,十五岁,奶奶过世,离家出走,半年之后回家,和郑勇两人一起,捣毁当地一个庞大的赌博和贩毒组织,你脸上的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吧!十六岁时,因为计生办的人蛮横执法,拆房拖人,也是你匹马单刀,把来人全部打了,逼迫计生办的人修房赔礼道歉!”

    “说完了吗?”吴志远冷声说道。

    “十八岁,你考上大学,而且还是南方名校,却在三个月前,你父亲吴邦龙杀人判刑,你才从上海返回安城!两个月前,在北川,你认识一个朋友,他叫余多多,你还认识了一个彝家姑娘,她叫陈曦……”

    “我叫你他妈的住口!”

    吴志远扑上去,捏住唐风的脖子,狂声吼道,“我的思想,你不懂,别用你的人生观来衡量我活着的价值!”

    唐风不挣扎,瞥了吴志远一眼,说道“值吗?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

    “值吗?”吴志远松开手,眼睛渐渐恢复清明,“我不是你!小曦是我的女人,一辈子都是!”

    “那黄丽呢?”唐风问道,“听说,她是为了你而死的!”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吴志远咬牙切齿,“我别无选择!我必须要找到小曦,带她回家!”

    “别无选择,就应该让无辜的人为你送命么?”唐风继续问道,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你为家乡做了那么多事,你知道吗?现在你老家都还在传你的名!可是,这次,你做错了!”

    “我不是来听你说教的!”吴志远冷声说道,“我来找你,是想知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解释!”

    “怎么,怕了?”唐风微微一笑,走下床来,轻拍着吴志远的肩膀,“怕了就让梦然早点离开!至于解释,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不说,有些事我也知道!”吴志远沉声说道,“你父亲唐万里,是你出卖他的吧!”

    “放屁!”唐风大怒,脸红脖子粗。

    “看来真的是了!你这种人,一向自视高人一等,只会说教别人,到自己身上了,就不敢正视了!”

    吴志远轻笑起来,扫了桌子上一眼,“不愧是唐少啊,这可是正宗的古巴雪茄,不错!我也来一根!”

    “吴志远!你想激怒我,对吧,说啊!有什么就痛快的说啊!”唐风径直站到吴志远面前,他没发现,他的声音越来越高。

    “其实,我真的知道你是谁!我昨天不是说过了么?你的这家店,开了两个月!”

    吴志远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是……”

    吴志远的话音未落,一阵风袭来,他的声音,淹没在风里,他却如同一阵风,转身而去。

    唐风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变化不停。

    “既然知道我是谁,你还敢来,当真是为了一个女人,天不怕地不怕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