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是星期日,为了感谢赵医生和李护士,上午全连包饺子,中午全连在食堂聚餐,兄弟俩和连长他们端起第一杯酒默默地洒在了地上,眼眶里都含有泪水,本来大家也没想哭,可李护士一句:“你们是在向牺牲的战友致敬吧。”却让大家的热泪夺眶而出……
王小伟哭得最伤心,因为那些牺牲的战友也曾在这个食堂吃饭,大家是触景生情。
李护士和赵医生也哭着洒下了第一杯酒,战士们深受感动,没想到这些平日严厉的干部们在如此场合却哭得毫无顾虑,是真正的深情流露,也纷纷起身将第一杯酒洒在地上。
罗文斌他们抹去泪,又举起杯笑着祝战友们身体健康,天天快乐。
下午,曾援朝打电话让团里派车送赵医生和李护士回去,郭团长和政委迅速赶了过来,听了汇报后惊喜地笑了。但送赵医生和李护士上车后,王小伟却焦急地说等等,当看到文书匆匆从外面跑来时,赶紧上去接过一袋水果交给李护士,说感谢两人的帮助,李护士羞笑着说了声谢谢,挥着手离去。
晚上,兄弟俩搬回了自己的宿舍,正在铺床时,文书笑着跑来叫王小伟接电话,他跑到连部拿起电话刚说了声“喂”,就听到一个女孩子甜甜的笑声和问话:“王小伟嘛,你猜猜我是谁?”,惊得他的心“嘭嘭”跳:“是李护士!”,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接到女孩子的电话,赶紧喘了口气说:“李护士,你好,我是王小伟,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谢谢!”
“你怎么这样客气,我打电话是特意谢谢你买的水果,今后要是有空来城里,请来师部医院坐坐,可以吗?”
“行!有空我一定来。”
“那好,再见!对了,我叫李秀梅,到时别找错了人,记住了吗?”
“记住了,李秀梅,没错吧。”
“没错,再见!”
“再见!”王小伟放下电话,愣愣地摇了摇头,转身却看见哥哥站在门口傻笑,便惊愣地:“你怎么来了?”
王大伟笑道:“四年了,我都没听见你心里说话啦,刚才你激动得心里说了一句‘是李护士’,没想到又被我听到啦,我就跑来证实一下,还真的是李护士来的电话。”
王小伟吓得赶紧拉着哥哥跑回宿舍,苦笑道:“大伟哥,我真的有点怕你啦,几年了,我只听见你心里说了一句话,你却听了我无数句,这个亏也吃得太大了。”
王大伟双手一摊道:“这有什么办法,你要说,我就只能听。小伟,李秀梅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女孩子主动找你,哈哈,是喜事呀,哥哥好羡慕哟。”
“大伟哥,人家就打个电话来感谢一下我买水果的事,你想哪去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女孩子主动告诉你名字,还邀请你去玩,就证明……”
“好啦,好啦,我才二十岁,这事也太早了点吧。”
“她不是只有十九岁嘛,长得又那么漂亮,你俩正好是一对,放弃了到时你哭都来不及。”
“我的哥哥儿,你怎么尽想好事,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能看上我吗?一个电话就引出你这么多的话,把我心都搅乱了。反正我的事又瞒不住你,要真有那么回事,你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你就别说了行不行。”
“好好好,我不说啦。”
兄弟俩相识一笑,赶紧整理内务,没想到罗文斌又走了进来,说查完岗了,今晚心情好,特意来听老头子和陆猛子的故事。
王小伟只好讲起了老头子他们的故事,可看到连长聚精会神的样子,心里又怪怪的,他怎么就这么爱听这些故事,又不是三岁小孩……
在随后的一个多月里,一连的训练走上了正轨,高长河六人不仅没再闹过事,训练也挺刻苦,而且训练中如果出现错误,班长他们踢踢脚尖或脚后跟也不再发脾气,对于他们的转变,干部们都及时给予肯定和表扬,对训练中存在的缺陷也不急于求成,战士们也就不孤立他们了。
同时,全lián zhàn士对王大伟兄弟俩的严格和自律深感敬佩,两人在指导示范中不仅队列动作规范、战术动作快速而又准确,而且夜间野营训练时没人能争先,特别是各种武器在战术运动中的射击简直让战士们目瞪口呆,知道了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
但高长河却成了干部们的一块心病,不管连长和指导员怎样找他谈心,他就是不开口,嘴巴如同贴了封条,证明他的心结没有彻底解开。
大家便想让王小伟站在同龄人的角度去找高长河谈一次,可王小伟不但不去,还让大家不要再找他谈,说他的心病只有他自己想解开时,他才会主动来找干部谈的。
罗文斌他们便奇怪地问,高长河心里的结到底是什么?
王小伟说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心病特别重,再根据另五个人不愿说起他的事来推断,他肯定干过见不得人的事,那种事是不会轻易向别人说出的,沉默就证明他有了懊悔,只要时刻注意观察他的表现,就有可能发现一些苗头,到时就能及时帮助他摆脱苦恼,使他重新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大家就更奇怪了,问怎么会有这种分析?王小伟就说自己十五岁虚报年龄当兵,到部队后也是一块碰不得的心病,生怕别人知道,直到要上前线了,才禁不住向哥哥说出来,因为心里的秘密最后总要找一个亲近的人来述说。高长河一旦找到了值得他信赖的人,也就会把心里的秘密向那个人说出来,只是不知道要多长时间了,或者某一件偶然发生的事也会让他提前开口,这些猜测也就只有等到那一天来证实了。
大家也就只好听从王小伟的主意,不再主动找高长河谈心,但只要他稍微有点出色表现,就一定给予表扬。
罗文斌也抽空听王小伟讲完了老头子和陆猛子的故事,心满意足地不再来缠着他了,兄弟俩在背后嘀咕了无数次,也没弄明白连长为什么喜欢听这类的故事。
十月一日国庆节,部队放假,一些战士请假外出,王大伟让弟弟也请假去见李秀梅一面,他却说自从接到那个电话后就再也没接到过她的电话,这就证明她当时只是真的表示感谢,没有别的意思,让哥哥别再乱想了。
王大伟也就只好不说啦,两人就去球场同战士们打篮球,曾援朝见兄弟俩来了,就让一排和二排来场友谊赛,队员由两人挑。
王小伟让战士们自己报名,却看见高长河扭身想走,就喊道:“高长河,你这么高的个子难道不会打篮球吗?上场,打中锋。”
高长河瞅着排长张了下嘴,没吱声就走到了球场上,他的五个好伙伴立即鼓掌叫道:“长河,好久没看你打球了,表演一个给大家看看。”
王小伟一听就知道,高长河肯定是个高手,球赛开始后,自己只要接到或抢到球,必然会传给及时到达篮下的高长河,他也总是不负众望,次次都能把球投进,而且篮板球也抢到最多,赢得了战士们的阵阵掌声。
比赛结束,一排大获全胜,王小伟笑着上前说:“长河,你真棒,谢谢!”
高长河笑了笑,轻声地:“排长,谢谢你的信任。”然后就同五个伙伴走了。
王小伟和哥哥回到宿舍,正准备去洗澡时,一班长跑来说,高长河想让他带着去山上进行单兵战术训练,今天是放假,去不去?兄弟俩一齐说:“去,怎么不去。”
“是!”一班长高兴地跑走了。
兄弟俩笑了笑,把衣服放下,扎上武装带出来时,却看到一班长已经领着高长河提枪上了山,两人也就跟在后面上了野战训练场,站在一个小山包上注视着两人练习持枪单兵战术动作,可高长河同班长的规范和快捷相比,他的动作总是慢了半拍,王大伟想下去指导,但被弟弟拉住了,说一班长足够胜任。
一班长开始还挺有耐心的,一遍又一遍地指出高长河的缺点和进行示范,但一次又一次地重犯,让他火了,气得骂道:“你真笨,教了你这么多遍都学不会,学东西不仅要眼到、心到、手到,而且要时刻提防敌人对你的进攻。就象、小偷偷别人的东西一样,又要把东西偷到手,同时又要防备被别人看到,否则就会抓去坐牢。当然,这个比如有点不妥,但道理是一样的。”
兄弟俩心里正在为一班长的比如感到好笑时,没想到高长河将手中的枪一扔,已象只豹子一样冲上去,对着班长胸口就是一拳头,并且毫不留情地一拳接一拳地打了下去……
“住手!”王小伟飞身就跃下了山包,冲上去右手一把就抓住了高长河打出的拳头,左手和右脚同时跟上,扭、扣、扫一气呵成,就把他摔倒在地,然后怒斥道:“高长河,你疯了,一班长好心带你来训练,你动作不对,他说你两句,你就下这么重的狠手,你还是不是人?”
王大伟扶起痛苦地倒在地上的一班长,背起他就朝山下跑去……
高长河爬起来喘着粗气、冲着王小伟吼道:“你有种,敢打老子。”
王小伟骂道:“放你的狗屁,你有本事打赢了我,再到我面前充老子。”
高长河还真的不要命地挥拳冲了上来,但怎么是王小伟的对手,一闪、一勾、一掌,就被dǎ dǎo在地,他也够倔的,爬起身又扑了上去,连续四次被dǎ dǎo后,才趴在地上不动了,喘着气瞪着王小伟说:“你、你、你、你……”
王小伟冷笑道:“我怎么啦,我十五岁飞刀杀敌,一夜之间割断了四名敌人的喉咙,你以为这是吹的,象你这样的身手,有十个也早就死了。站起来,窝囊废,对自己的班长出手那么狠,却是脓包一个。”
高长河艰难地爬起来,站在那扭头不敢再瞧排长。
王小伟吼道:“高长河,检起你的枪立正站好。”
高长河弯腰检起枪立正站着,但扭头怒气地瞧着一旁。
王小伟平静了一下心情后说:“回去后好好想一想,错在哪里?如果一个人好坏不分,自以为是,不能知错必改,那你就真的不佩站在军人的行列里。你要是不服,随时可以找我单挑,回去吧。”
高长河提枪就走……
罗文斌跑上来瞧着高长河走远后,才焦急地:“小伟,你真的动手了?”
“我真想把这个混帐东西一掌劈了,一班长怎么样?”
“还不知道,我叫了车,指导员和大伟陪他去医院了。小伟,高长河要是把你打他的事告到我这里,甚至营里、团里,那你就麻烦了,至少也是个处分。他应该没受伤吧?”
“你放心,我要是真打他,他还能爬起来吗?”
“这就好,我得去找他谈谈。”
“连长,谁也别找他,除非他来找你们,上级要是问,你就说还没调查清楚,反正一班长去医院了,明天汇报也不迟。我到要看看高长河还能撑多久?”
“这、好吧,但愿一班长的伤不重。”
王小伟和罗文斌回到营房,只见战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两人走进连部,副连长和三排长心焦地站在屋里。王小伟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大家一起分析高长河为什么要打班长的原因,但就是找不到理由,除非他真的疯了。
王小伟让文书把高长河的五个好朋友找来,问他在家里时的情况,但五人都不开口,这种事又不能逼迫,只能挥手让他们走。
中午吃饭时,高长河没来食堂,战士们说他在睡觉。王小伟便端着几个大肉包子来到高长河床前说:“高长河,是男子汉就爬起来消灭这几个包子,如果觉得我打你是违反了军纪,你可以去告我,要是想耍赖躺在床上不起来,那你永远都是个脓包、孬种。”
高长河翻身就爬起来,抓起包子就吃,眼睛却不敢看王小伟。
王小伟扭身就走了出去,心里却笑了,这家伙已经有点心虚,得想办法再逼逼他……
下午,邹毅和王坚都赶到一连询问情况,连郭团长都打来电话过问,罗文斌便说正在调查,一切要等一班长回来才能弄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