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东西离开,往甄氏家族走。他想过杀掉甄逸复仇,先不提暗杀的难度。现在养母已经过门,木已成舟,他也改变不了。何况,给甄逸做小妾,从生活条件上来说,的确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文化道德教育中,有很多忠贞、文明、宗法的东西。郭松却并没有这些思想,他出生在穷山村,活着,更好的活着,是压过一切的追求。你不能要求寡妇守节,改嫁、卖身,为了生活,别无选择。
他不想破坏养母可能获得的,更好的生活。
“杀父之仇不共盖天!”郭松握紧拳头,母亲的生活他不能破坏,父亲的仇恨他不能忘记。
从小路绕到了张婉芸的房子前,他需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承诺,确保养母过门之后不会遭到欺压的承诺。张婉芸就坐在院子里等着,黑暗中,她的眼神平静如水。
“我娘已经到了甄家,我……”
“别说了。”张婉芸将他抱在怀里,柔声安慰,“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那就好。”郭松不愿多留,“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等等。”张婉芸紧紧的抱着他,哪里肯松手?劝道:“再等两日,我回娘家,帮你消去贱籍。”
“不必了。”郭松摇摇头,现在对他而言,户籍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你说点别的。”
张婉芸道:“我舍不得你走。”
郭松断然拒绝道:“我非走不可,我爹死了。”
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并且戳穿张角的谎言,“你未必能怀上,张角不过是为了借刀杀人罢了。”
“我是他的妻,为他生儿育女,是我的本分。有用也好,无用也罢。”
郭松对她的家务事没有任何兴趣,“这是你们夫妻的事情,你愿意这么做,你就做吧。”
“我命下人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你再等等。”张婉芸担心这个理由还无法说服他,便继续道:“你娘过门后,肯定要来请安,你们母子俩可以再见一面。”
“好。”这个理由的确可以说服郭松,他有很多事情都要跟养母交代清楚。
“你满头大汗,我烧了热水,洗个澡吧。”
“好。”郭松跟她进屋,拆掉手上的绷带,将药膏去除。张婉芸细心的服侍着,给他擦背、按摩,只是两人都一言不发。
“夫人!夫人!”外头传来甄逸的喊声。郭松立刻就要起身离开,却被张婉芸按住,“嘘,别轻举妄动。”只见她一面用水打湿头发,又迅速脱去衣物,往身上倒了两瓢水,再披上一件薄衣,随意的系上便走到门前。
甄逸站在门口敲门,“夫人在沐浴?”
“嗯。”
甄逸隔着门板,嗅到房间里的药味,“怎么这么重的药味?”
“旧伤复发而已,回去吧。”
甄逸哪里肯走?继续敲门,“今日良辰美景,我们正好共赴巫山。”
张婉芸打开半边门,露出自己湿衣透体的曼妙身姿,一手推着甄逸胸膛,防止他往里头走。“我今天来月事了,你找你的新媳妇去!”
甄逸见如此美景在眼前,也顾不上看其他东西了,立刻就伸手去抓。被张婉芸一把推开,冷声道:“说了今天来月事,你是不是想倒血霉?赶紧走,眼不见为净!”
“咳咳。”甄逸收回了手,干笑两声。张婉芸脸色一横,把门关上了。“回去吧!”
甄逸只好告辞。走到屋外,王义在等着。甄逸道:“安排的怎么样了?”
王义道:“都已经妥当。只等明日设宴,便算完礼。”
“等不了明日了。”甄逸吃了新药,早已是浑身燥热,急于发泄,连看丫鬟的眼神都无比热切。“带路!我现在就要去!”
王义颔首,“诺。”
浴室内,郭松长舒一口气。自己擦了擦身体,便离开了澡盆。“我洗完了。可有换洗的衣服?”
“有!”张婉芸赶紧跑向房间。郭松拿了一块干毛巾,跟着她进屋。丧子之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张婉芸看上去似乎很正常,可衣柜里一件件男孩子的衣物证明,这个母亲有多么痛苦。
张婉芸拿给他一套白衣,正好合他的身,不由得感慨,“真好。穿着正合适。”
郭松道:“你先穿件衣服吧。”
“这有什么!”张婉芸莞尔一笑,捏了捏他的脸蛋,亲昵道:“你若想要,我就给你。”
郭松心里暗骂,我此时若是十五岁,你已经被我摁在澡盆里收拾了!不能仗着小孩子没能力,就在他面前尽情的秀性感啊。身体虽小,他的脑子可是三十多的中年人。
男人这玩意,一旦那股气上来了,什么仁义道德都是扯淡的!整个人类文明史,能够坐怀不乱的男人,古今中外一双手数的过来。就连孔夫子面对南子那种名声不好的绝色美人,不也闹出了千古疑案么。
“我去洗一下。”张婉芸笑着走向浴室,留下满头黑线的郭松。
郭松又把装钱的包裹清理一下,数钱的感觉确实爽快!
“你发财了?”张婉芸一边系着肚兜的绳子,赤着脚走进来。问道:“这么多金子是怎么来的?”
郭松道:“不关你的事。”
张婉芸并不恼,在衣柜里找出一块绸缎,取出针线道:“你这袋子都要坏了,我帮你做个新的。”
“随你。”郭松坐在蒲团上,从窗口眺望着月亮。一天之内,他便家破人亡,连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扼杀了。他所求的并不多,只是想父母善终,儿孙绕膝而已。这乱世风云,他根本没有兴趣。
但今天,他的观念完全的转变了。他一定要出将入相,甚至称王称霸!如果无法改变这人吃人的社会,那他就要做吃人的一方,而非被吃的一方!
回过头,看着正在认真制作包裹的张婉芸,心里冒出一股子邪念。甄逸害他家破人亡,此时岂不正是报复的好机会?
但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又被他按下去了。俗话说祸不及家人。张婉芸本身就是甄逸暴力的受害者,而且一直对他很好,又答应对他养母多加照顾。她只是一个女人,或许有些家世背景,但只要不是王侯之女,一旦嫁到夫家,那万事都是丈夫说了算。
他的确恨甄逸,三观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但终究还是有些底线与原则的。
“你的丫鬟怎么不见了?”
张婉芸道:“我让她回去了。”
这里头到底有没有名堂,郭松没有问,指着床铺,“我先睡了。”
“我马上就好。”张婉芸坐到梳妆台前,整理头发,卸掉首饰。
郭松把钱袋子放下,上床躺下。丝织的床上用品,舒适感犹如皎洁的月光,蚕丝被还带着阳光的芬芳。尽管已经在这张床上睡过很多次,但今天的心情却大有不同,他除了脑中的知识,已经一无所有。
侧脸看着梳妆台前的张婉芸,恍惚间,又回到了在女友的闺房里,等待她卸妆之后共赴巫山的场景。嘴角不自由的露出一丝笑意,睡意袭来,便沉沉睡去。
梦中。又回到了现代,少年锦时。
女友的笑颜在帝都的霓虹灯下格外绚丽,他将所知的词汇堆砌成最华丽的辞藻,只为称赞她一句。用她送的吉他弹奏着一曲曲民谣,和她牵手走过看不到头的长安街。当看到国旗升起时,她在脸颊留下红唇的一瞬,他真的以为那会是永恒。
可他回过头,看到的,却是她哭花的脸。火车已经来了。她匆忙赶到,只为最后的挽留。他还是选择登上火车,随着车门的合拢,眼前的景色飞速倒退了出去。
“额……”身体突然失去了重心,远处,是急速坠落的大巴车。
“啊!!!”郭松从睡梦中惊醒,已是满头大汗。眼前古香古色的房间,让他回过神来,不禁扶额,“呵,是做梦啊。”
“做噩梦了?”张婉芸温柔的声音传来,纤纤玉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事吧?”
“没事。”郭松拨开她的手。外头天已经蒙蒙亮,可以听到仆役劳作的声响,今天是甄逸纳妾的日子,他设了宴会,应该会很热闹。
回过头,张婉芸衣衫不整。看了一眼,便赶紧下床了。“就算我是小孩子,你也要注意吧。”
“你等等。”张婉芸抓住他的手臂,奇怪道:“你真的是个小孩子么?”
郭松笑道:“看着不像?”
张婉芸摇摇头,似乎不敢肯定,又满是疑惑,“诗书可以读,心思缜密也有些天生。可你的言行举止,毫无孩子气,这是学不来的。”
“你以为呢?”郭松淡然一笑,穿好衣服,用绳子挽起头发。笑道:“今天是甄逸的大好日子,你不去看看?”
张婉芸道:“女人不能上桌,我门也进不去。”
“那我去助助兴,你不反对吧?”
“不行。”张婉芸赶紧爬起床挡在门前,道:“你娘已经过门,木已成舟。你若真是为了她好,就别去惹事。甄逸无非是荒淫了些,但甄氏家大业大,不会亏待了她。我也会待她如姐妹,绝不克扣。你想想,她在这里不是过的更好?你就算心有不甘,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孩子,又能如何?”
“唉。”郭松多希望此时的自己是十五岁,是三十岁。这个幼年的身体,实在太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