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继续,师生提问,郭松应对自如,儒家经典,倒背如流。现代教育的巨大优势,对这群古代人简直是碾压,知识储备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中午时,在赵夫子的帮助下,郭松把右手处理了一下,上了点药,绑上绷带,以防止它残疾了。脱臼不算难治,但少说也要持续十天半个月才会恢复。
窗外夕阳西斜,学生放学回家。赵夫子又留郭松吃饭,“你生活清苦,留下来吃顿白米饭。”
郭松道:“多谢先生好意,弟子还有要事,容先告辞。”
赵夫子便没有多留,等他快走出门了,又赶上来,道:“凡事三思后行,谋定而后动。”
“弟子明白。”
郭松回到家,养父又已经出门了。养母忧心忡忡道:“他怕是出去吃喝嫖赌了,五两银子哪里够花呢?”
“花完钱应该就会回来吧。”郭松很淡定,这种现象他自小见得多了。普通百姓一旦一夜暴富,往往是妻离子散的开篇。
吃过晚饭,郭松便出门。在甄氏府邸附近找了个僻静的树下坐着等天黑,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感觉脑子有点昏昏沉沉,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养母说得对,销去贱籍,是对他最有利的。但从甄逸、张角等人的态度来看,这绝对是个谎言。张角的目的是为了拆散郭松的家庭,甄逸只是为了更加体面的纳妾。一旦他们得逞了,销贱籍的事情自然抛之脑后。到时候郭松一个贱民,也求告无门。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不由得倚着树木小憩。睡梦里又回想起了自己的前女友,他对自己的决定问心无愧,当然也不会对她有什么怨言。理想与爱情,他选择了前者,仅此而已。
梦到两人分手时的场景,她痛哭流涕的样子,不觉间一阵悲伤。哭着哭着从睡梦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脸上也是泪水。再一抬头,明月高悬,万籁俱静,时间已经不早了。
活动活动筋骨,适应发麻的双腿,熟门熟路的走进甄氏府邸。府上的戒备并没有加强,或者说,张婉芸有意识的削弱了这条路线上的防备。
到张婉芸住处附近,见一个丫鬟偷偷摸摸的走出院子,外头树丛后一个男仆在等着她,原来是野鸳鸯幽会。郭松不确定这个丫鬟是不是就是给药房小厮里应外合的人,没有证据的事情,他也不好贸然开口,在这个时代,主子一句话,就能要了下人的命。
张婉芸给他留了门,他轻松潜入。张婉芸歉意道:“我想了一天,没有什么阻止他的好办法。我之前答应过他,不阻止他纳妾。而且我要挟他的筹码也没了。”
“什么筹码?”
“他**不举。”
郭松哭笑不得,这种破事也能成为筹码?的确,男人不举是一件非常伤自尊的事情,但是也不足以威胁到他决策自己的继承人问题吧?“那他要是又打你怎么办?”
张婉芸道:“再打我,我就可以离婚了。我娘家人已经承诺过。”
正常来讲,正妻不生儿子,男人是可以纳妾的,如果正妻阻止,则可以直接休妻。张婉芸的确在法律上享有很多的权力,但最终决策的,始终是男人。
这场争斗,双方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对于可以随意调度公权力的甄逸而言,妨碍他的唯一问题在于“体面”二字,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采取雷霆手段。
“你父母答应这件事了?”
“我养父答应了。我养母说,给我免除贱籍才答应。”
“啊!”张婉芸惊呼道:“我忘了,你是贱民出身。这个没事,我可以想办法给你赎身。”
郭松不吭声。养父母的态度其实都很明确,养父可以获得一大笔钱,而且可以娶一个能够生育的女人。养母可以离开城郭那个脏乱差的环境,但她希望可以让郭松免除贱籍,将来可以出仕。
简而言之,真正反对这件事的人,只有郭松。
这也不能怪养父母,他们不具备和甄逸对抗的条件,甚至从法律层面来说,一个是“人”,一个是“畜生”,如此悬殊的区别,平日里就算是一两句不敬的话,也是打死没人管的。
张婉芸拉着他的手,柔声劝道:“你放心,我虽然其他的事情说不上话,可家里来了女人,我还是说了算的。你娘过门后,我不会亏待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和甄逸说,收你做养子,你和你娘一起来。”
“我再想想办法吧。”郭松叹了口气,父母的感情已经因为这件事破裂了。对于他们夫妻而言,爱情,是维系这段婚姻的唯一手段。没有了爱情,他们都有更好的选择。
脚步声传来,出去幽会的丫鬟回来了。在月光下,可以看到她面色红润,头发凌乱,额头全是汗水,衣衫上也沾了不少泥草,可见这短短十几分钟,她经历了一场大战。
郭松提醒道:“你府上的丫鬟,你要防着点。”
“丫鬟?”张婉芸一下没反应过来,郭松便把自己的猜测跟她说了。张婉芸面无表情,只淡淡的说了一个字,“嗯。”
郭松不清楚这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想考虑那么多。当这个丫鬟吃里扒外的时候,任何后果,她都应当承担。
在张婉芸的房间过了一夜,女人的怀抱,的确是男人最好的梦乡。饶是这么困难的日子,郭松也睡得非常安稳。
天亮了,这是张角所说的三天期限最后一天。郭松收拾一新,去拜访张角,这是最后的办法。
张角知道他要来,在门口等着,满脸笑容。“来,让我治好你的手。”
“多谢天师。”郭松将手伸出。张角握住他的手臂,在穴道上挤压,一阵阵酸痛传来,顺着他的手指,似乎有一股清澈的泉水流入血管中。不过盏茶功夫,手臂的红肿与不适感消失,行动力完全恢复。
张角面带笑容,问:“如何,可愿入我门下?”
郭松跪在地上磕头,毕恭毕敬的说:“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天师见谅。”
“哈哈哈!”张角三兄弟哈哈大笑,张角上前扶起他,亲热的为他拍去身上的泥土,亲切道:“如此,我们就以师兄弟相称。素闻你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以后就为我们出谋划策,共图大事。请!”
郭松低眉顺眼的跟着他们进屋。张角三兄弟都兴高采烈,问这问那,郭松也一一作答。到了屋内,张角三人喝退左右,紧锁大门。
张角换上严肃的神色,盘坐下来,沉声道:“师弟,如今世道昏暗,民不聊生,我等欲救天下黎民于水火。师弟读书多,可有高见?”
对于了解历史的郭松来说,这三人的目的他一清二楚。郭松并不想看到乱世,可他也不想生活在汉王朝。双方都不是他想选择的,也无意参与这场乱世。
张角见他不说话,道:“师弟只管如实讲来。”
郭松便把历史上黄巾军的组织架构说出来,“师兄需广招教徒,设三十六方渠帅统辖各地教徒,一面传教,一面修习武艺。同时,需要多多与宦官联系,也要贿赂各地官员,以防不测。尤其在关内雒阳,必须大力发展,作为内应。待师兄教徒十万之后,可选在甲子年甲子日起事。到时候振臂一呼,天下蜂拥而起,大事可成。”
“师弟所言极是。为兄也是如此考虑。”张角三兄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在这一番对答之前,他们只是依照南华老仙的建议行事。对于郭松的才学,他们是没什么估计的。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能有多大本事?
现在他们明白了,为什么南华老仙的第一选择是这个小孩,而不是他们三兄弟。如此年岁就能有这种大局观,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师弟可还有其他妙计?离甲子年可还有十四年。”张角三兄弟都已经三十多了,等到十四年后起事,先不提这当中会不会有变故,他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是未知数。
郭松道:“汉高祖比祖龙不过小三岁,却也成就帝业。这等逆天之举,岂能急于一时?”
三兄弟沉默不语。张角打了个哈哈,道:“师弟果然大才。今日我们兄弟秉烛夜谈,好好商量。”
郭松道:“师兄。既然如今我已经投靠,那我父母的事情,能否请师兄高抬贵手?”
“当然!我这就请甄大人来说明此事。”张角立刻答应,当即传令去请甄逸来议事。
甄逸倒也真听话,很快就到了张角的住处。郭松先躲在一旁,不露面。
张角早已准备好了说辞,“甄大人。贫道重新为你配了一副药,服用之后肯定儿女双全。至于先前说的纳妾之事,可以放弃了。”
甄逸接过药方,自己瞟了一眼,交给王义拿着。王义又立刻转交给仆役,“让药房配药。”
听到马车远去的声音,甄逸露出笑容,问道:“天师为何不在一开始就给我这副药方?”
张角皱了一下眉头,道:“这是昨夜我梦见仙人所赐。”
“哦。那巧了!”甄逸一拍手,笑道:“我昨夜梦见老祖宗,说要纳柳怜儿为妾。”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