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裳离开杨府后,独自走在空旷的青石大街上,像是平日里逛街一样,慢悠悠,不急不缓。
月色下,她犹如一个精灵。
夜空中,有一团乌云飘来,其中传出阵阵吼声,如闷雷行空。
红裳抬头,皱眉轻叱:“聒噪!”
乌云里的声音立刻哀鸣起来,像是在外面吃了亏,回家哭诉委屈的小孩。
红裳板着脸,教训道:“谁让你自以为是的,那件东西连我都不敢撄锋,你没被杀死已经算是命大了。”
乌云里传出呜呜的声音,似乎闷闷不乐。
红裳的脸色缓和下来,柔声安慰道:“等我恢复巅峰,再去镇压它,替你出气。”
乌云里的声音立即高兴起来,但是下一刻,又低吼一声,杀气腾腾。
红裳回头望去,只见一道狂魔般的身影从远处冲来,气势如虹,每一步落下,都让她心神荡漾,仿佛有人在拿着举槌击打她的心脏。
她知道,这是一种势!
这座天下,山岳有势,江河有势,甚至,在强者眼里,一粒尘,一根草,也有其势。
而武夫练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后,便能借天地之势。
“武道宗师!”
红裳眯了眯眼,挥手阻止乌云里蠢蠢欲动的生灵,然后嘴角翘起一道养眼的弧度,轻笑道:“想要跟我拼体魄么,呵呵,有意思。”
话音落下,她开始迈步,大步流星,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狂野蛮横的气息。
砰!
两人狠狠地撞到一起,明明是两具血肉之躯,却爆发出山岳般的威力,冲撞的中心地带,青石路面炸裂,出现一个大坑,一条条手臂粗的裂缝向四周蔓延。
红裳闷哼,倒退了数步。
那道狂魔般的身影却倒飞回去,落在三丈外,口鼻溢血。
“七品宗师?”红裳挑了挑眉,冷笑道:“你一个人,可拦不下本姑娘。”
来人正是杨府管家李富贵。
此时他怒视着红裳,沉声道:“妖女,你毁坏圣物,十恶不赦,还不伏诛!”
红裳呵呵一笑,道:“那你来杀我呀。”
李富贵喝道:“冥顽不灵!震山!”
山字出口,他猛然踏出一步,落脚时,整个人就到了红裳面前,双手握拳齐齐砸下。
红裳嘴角带着讥笑,探出白嫩纤细的左手,五指并拢,竖掌连拍。
砰!砰!
两声闷响中,李富贵吐血倒退,脚下的青石纷纷粉碎。
红裳抹了一下嘴角溢出来的血丝,冷哼道:“本姑娘虽然没有恢复到巅峰,但是收拾你一个七品宗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着,她身段一摆,掠到李富贵面前,一记鞭腿,朝李富贵的脑袋扫去,犹如神龙摆尾。
李富贵脸上变色,双臂弯曲并在一起,护住面门。
啪的一声,红裳的鞭腿扫在李富贵的双臂上,狂暴的力量将李富贵击退,在青石大街上犁出一条数丈长的沟痕。
“拼体魄,本姑娘还没遇到过对手呢。”红裳轻笑着,追击过去,一掌朝李富贵的天灵盖拍下。
李富贵举拳阻击,嘭的一声,整个人像是被一座山峰砸中似的,横飞出去丈余远,七孔流血。
“不堪一击!”红裳嘲讽地笑着,挥袖打出一道红芒,斩向李富贵的脖子。
呛!
突然,李富贵身后的巷子里飞出来一口飞剑,劈在红芒上。
红芒消散,飞剑倒退。
“还有帮手?”红裳眯眼,翘首以待,丝毫不惧。
“咳咳咳。”巷子里响起一阵咳嗽声,病怏怏的,有气无力。
紧接着,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那一把山羊胡子,特别惹眼。
红裳笑了,笑意恣狂,道:“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呀,刘赞,先前在杨府的阵眼里偷袭本姑娘,想要偷走镇压在阵眼里的禁器,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禁器所伤,当时你没死在阵眼里,现在出现在本姑娘面前,你是来送菜的吗?”
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人,正是杨府的账房先生,刘赞。
他看着红裳,没有说话,只是没完没了的咳嗽。
红裳啧啧道:“练剑练成你这样,能有什么出息?你好歹也是个五品剑宗,却整得像个肺痨鬼似的,噢,本姑娘记起来了,你体内养着一柄阴溟剑,阳气都被吸干了吧,要不要本姑娘去杀千八百人,挤点血给你喝喝?”
刘赞面无表情,对着红裳一指。
嗤的一声,一直悬停在他头顶上的那口飞剑闪电般疾射出去,在红裳消失在原地前,割下了她的一截衣袖。
红裳仿佛鬼魅一般,出现在房顶上,失去一截衣袖的左手,白皙如玉藕,在月色下莹莹发光。
刘赞弹指,那口飞剑无声无息出现在红裳后背心处。
噗的一声,红裳凭空消失,出现时手掌已经距离刘赞的头顶不足三尺。
“小心!”李富贵惊呼,从地上一跃而起,猛冲过去阻击红裳。
然而,刘赞的反应比任何人都要快,仰面朝天,张嘴吐出一道剑光,瞬息间洞穿红裳的手掌,带起一片血水。
红裳显然没想到刘赞的口中还藏着一口飞剑,此时吃了暗亏,不得不掠身后退,暂避锋芒。
可是,她的身体还没稳住,先前那口飞剑又无声无息杀来了,她不得不再次退走。
她虽然嘴上贬低刘赞,但是不得不承认,刘赞的御剑术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在眼下这方天地,以她目前的修为,要应付起来还是很棘手的。
“算你狠!”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刘赞,准备退走。
忽然,青石大街的另一头出现了一道人影,一袭青衫,那是一个读书人。
刘赞和李富贵也注意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衫读书人,两人神色凝重。
“在下没有打扰到诸位的雅兴吧?”青衫读书人面带腆笑,文诌诌开口。
李富贵一指屋顶上的红裳,对青衫读书人沉声道:“段明诚,她就是毁掉圣物,破坏阵眼的罪魁祸首,你来得正好,千万不可让她逃走了。”
“放屁!”红裳很粗鲁地驳斥,道:“破坏阵眼的人是你们杨府的家丁,你们要抓就抓他去吧,跟本姑娘半毛线关系都没有。”
李富贵冷喝:“妖言惑众!”
红裳很不屑地切了一声,转头看向青衫读书人,问道:“你是谁?”
青衫读书人彬彬有礼,含笑道:“在下段明诚,湖畔书院的学生,见过红裳姑娘。”
红裳诧异,“你知道本姑娘?”
段明诚点头道:“曾听书院的几位师兄提起过,几位师兄对红裳姑娘很是仰慕,恨不能相交。”
红裳眼里闪过厌憎之色,道:“读书人都如此花言巧语?”
段明诚微微错愕。
红裳冷冷地道:“观你身上才气,已过五斗,想必是一位举人,你又自称是湖畔书院的学生,那么你此时现身来此,是想要阻止本姑娘离去?”
段明诚急忙摇头,道:“红裳姑娘误会了,在下来此,是奉先生之命,特来请红裳姑娘到湖畔书院做客的。”
红裳皱眉,问道:“敢问你家先生名讳?”
段明诚恭敬道:“先生姓蒲,名松堂。”
红裳闻言,眼里露出惊愕之色,又隐约藏着一缕凝重和忌惮。
不远处,刘赞和李富贵神色凝重,无论是这位青衫举人,还是其背后的湖畔书院,都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