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昊面色恭敬的坐在车上,白达旦河宽不过二十余步,刚好可以隔河而谈,只见对面的契丹骑兵来到河边后,从队伍中走出一匹纯白的战马,马上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将领,身材高大健壮,颌下长着茂盛的络腮胡,看起来倒是颇为威武。
这个年轻的将领正是辽国萧太后的侄子萧胡挞,别看对方长的威武,但其实却是草包一个,即不懂领兵更不会打仗,甚至连战场都没有上过,但仗他姑母的权势,他却名正言顺的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下官拜见萧将军”李元昊看到对方当即也立刻行礼道,他曾经接受过辽国的封赏,虽然品级很高,但其实没什么实质的好处,而且现在有求于人,所以他也把姿态放的很低。
“你再次求见本将军有什么事”只见萧胡挞这时十分傲慢的看了李元昊一眼道,说完还打了个哈欠,如果不是看在李元昊送给他的那五大车礼物的份上,他才不会大清早的就起床,然后跑到河边吹冷风呢。
李元昊听到对方的问话却是一愣,他以为萧胡挞应该明白自己再次见他的原因,不过随即他还是耐心的解释道:“萧将军可还记得上次咱们的约定,只要我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大辽就给予我们支持,现在我已经打下了宋国的一座城池,甚至差点打下对方的重镇白马城,所以希望萧将军也能遵守承诺”
李元昊说到着一挥手,他身后的党项人立刻推出几辆车子,车子上也堆满了人头,这些全都是攻陷的沙石城宋军的头颅,被李元昊拿来当做凭证,虽然这种行为看起来有些残忍,但大宋与党项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双方都是靠敌人的头颅来计军功。
忽然看到这么多人头,对岸的萧胡挞却是脸色一白,似乎被吓到了,特别是今天吹的是西南光,刚好把人头的臭味吹到对岸,这让萧胡挞也不禁捂住鼻子厌恶的道:“快把这些人头拿走,你跑来见我竟然还带着这么多人头,也不怕熏着别人”
看到萧胡挞的表现,李元昊也是即尴尬又恼火,他把这些人头千里迢迢的带回来,其实就是向辽国证明自己的价值,可是没想到这个萧胡挞竟然如此娇气,区区几车人头就把他恶心成这样,这种人竟然也能镇守一方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元昊当下也是强忍着怒火让人把人头推走,只见对面的萧胡挞这才把捂着鼻子的手放开试着闻了几下,感觉没什么味道后,这才彻底的放下手,随后十分不满的看着李元昊道:“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不要搞这些幺蛾子”
李元昊总算是等到了自己最想听的一句话,这让他也是神情一松,之前的怒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当即再次笑着开口道:“萧将军果然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客气了。”
说到这里只见李元昊顿了一下,接着再次开口道:“宋国欺人太甚,不灭我党项他们是不会退兵的,而现在唯一能替我们主持公道的也只有大辽了,所以下官希望大辽能支援我们一些物资,比如兵器、粮食等,另外可以放开边界,允许我们进入辽国境内休整”
李元昊说完也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看着萧胡挞,等待着对方的答复,其实前两个条件他并不抱什么期望,只要辽国能答应最后一个条件就行。
只是让李元昊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萧胡挞听后却是一挥手直接摇头道:“不可能,你的要求实在太高了,粮食兵器我们这边也缺着呢,怎么可能白给你们,除非你们拿钱财物资来买,至于允许你们进入我大辽境内更不可能,附近的几个大部落早就防备着你们,如果放你们进来,恐怕他们就要闹上天了”
“这”李元昊也没想到萧胡挞翻脸翻的这么快,自己提出的条件对方竟然一个也不答应,可是这家伙收自己的礼物却无比的痛快,怎么到这时候却翻脸不认人了
“这什么这我已经问过上面了,最多我们大辽从中调停你们与宋国的矛盾,到时大宋看在我们辽国的面子上,肯定不敢对你们逼的太甚,这可比你们打来打去强多了,所以你就回去等着好消息吧”萧胡挞这时颇有些不耐烦的道,说完调转马头就离开了,看样子是懒得再和李元昊谈下去。
等到李元昊反应过来时,萧胡挞的队伍都已经离开河岸走出上百步远了,李元昊想叫对方回头却也晚了,而且看萧胡挞的态度,根本就没把他们党项的事放在心上,哪怕他再怎么哀求对方,对方恐怕也是不屑一顾。
至于萧胡挞答应的从中调停,其实说白了就是辽国不愿意出任何实质的帮助,只愿意从口头上调停一下,只是以现在大宋的情况,他们肯定不会同意,换句话说,自己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废物蠢货鼠目寸光之辈”反应过来的李元昊指着萧胡挞离去的背影也是一阵怒骂,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哪怕当初从兴州城撤出时,他也依然保持着冷静,可是现在却因为萧胡挞这个蠢货,把他后续的计划全都毁掉了,这让他如何不愤怒
“陛下,现在该怎么办”这时只见一个年轻的党项将领来到李元昊身边问道,这个人名叫野利遇乞,他也是李元昊妻子的兄弟之一,之前留在兴州吸引宋军的野利旺荣就是他的兄长,不过现在野利旺荣却早就被大宋处死了。
李元昊在暴怒过后也冷静下来,只见他这时的脸色也阴沉的可怕,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长吸了口气,脸色也露出坚定的神色道:“回营再说”
野利遇乞当即也点头,随后率领着人马回营,只是李元昊走的时候却扭头看了看后方萧胡挞离去的方向,脸上再次闪过几分阴狠之色,既然辽国不给他活路,那也就别怪他拼死一搏了。
与此同时,东京城中的李璋却在为李元昊与辽国之间的交易而苦恼,他并不知道这桩交易已经黄了,毕竟他虽然熟知历史的走向,但许多细节并不清楚,而且李元昊的命运已经发生改变,因此历史的走向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不光是李璋这件事苦恼,赵祯等人也同样在担心辽国的介入,不过现在担心这些也没什么用,大宋这边只能加强边境的兵力,同时加大对李元昊的打击力度,如果有机会的话,今年末或明年初最好是能把李元昊彻底消灭掉,以免夜长梦多。
当然李璋也不忘建议赵祯,加派人手打听辽国那边的消息,而且现在他也有种紧迫感,因为据他所知,萧耨斤这个女人掌权没几年就被耶律宗真给夺权成功,然后被幽禁在外,而耶律宗真虽然是个好大喜功之徒,但也的确十分强硬,哪怕拼着国力大损也要对外用兵,大宋对上这种敌人也十分的棘手。
另外李璋还用了一条“毒计”,那就是他通过皇城司的密探,将自己的一封密信送给萧耨斤身边的赵安仁,提醒他耶律宗真很可能会发动政变,希望能通过赵安仁影响到萧耨斤,不过这件事的难度很大,以萧耨斤性格,恐怕也很难听进去别人的建议,所以李璋对这件事也只是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如果天要亡萧耨斤,那他也没有办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也越来越冷,忽然一场大雪降下,东京城也再次迎来冬日的降临,这天李璋刚起床就被召到宫中,结果当见到赵祯时,发现他正在发脾气,地面上还有一个摔碎的砚台,周围的宫女内侍一个个也都是战战兢兢的,似乎生怕把赵祯的努力惹到自己身上。
“陛下这是怎么了,谁惹你发这么大的火”李璋当下笑呵呵的上前问道,同时示意旁边的内侍把地面的砚台收拾一下。
看到李璋进来,赵祯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不过还是恨声道:“还不是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今天竟然有人上书建议我再立皇后,可是皇后才刚刚去世,连棺椁都还没有下葬,他们就急着要朕立新皇后了”
赵祯说到最后也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和张皇后的感情很深,哪怕过了几个月,这件事也依然是他心头的一道伤疤。
李璋理解赵祯的痛苦,当下也出言安慰了几句,不过他也理解朝堂上的大臣,毕竟皇后的位子非比寻常,皇位不能空悬,皇后的位子也同样不能空悬太久,所以大臣们建议立新皇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李璋毕竟是最了解赵祯的人,他安慰了几句后,赵祯的怒火也消散了许多,不过对立新皇后的事他依然十分排斥,所以李璋也没劝,毕竟现在劝也没用,还是等下一年再说吧。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送来一份加急的奏折,赵祯当下打开看了一下,结果却是豁然而起,随后一脸震惊的看着李璋道:“李元昊与辽国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