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忙碌,让甲12号几乎忘记了教那个士兵认字的事,因为他回来的太晚了。这天夜里,甲12号稍稍学习了一些大陆通用文字,正要休息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把他着实下了一跳。
夜色里一个黑影正从下面爬了上来,喝问之后,那人低声又急切地说:“是我,黑石头,不要大声嚷嚷。”
黑石头费劲地爬到附近,并把一条绳索系窗子上,压低声音询问:“你答应过我晚上要教我认字的,所以我就来了,你说的话还作数吗?”
甲12号略一思索:“可以,不过不能太久,我这几天都太累了。”
黑石头喜悦的声音:“没问题的,真的谢谢您。”
甲12号打开窗子看了两眼,又缩回了头,换了他那身破旧的粗麻衣服,然后颇费了些功夫钻出窗口并沿着绳索坠了下去。
另外三名士兵围了上来,和黑石头低声嘀咕了两句,然后黑石头和另外两人走了过来,黑石头有些抱歉地说:“他们两个也想旁听,您看?”
甲12号点点头。
他已经初步达成了他的想法,其他的事都是无所谓的,能来到外面,他就能做一些有用的事。
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教了黑石头三个字,包括读法和写法,还复习了前几次讲过的字。然后他沿着绳索借助房屋的凸起勉强爬回了三楼的房间,并收起了绳子,想了想之后又把绳子扔了下去。
下面的士兵有条不紊地收好绳索,互相嘀咕了几句,甲12正要关上窗子,昏暗的夜色中他看见研究所的围墙外隐约有几个瘦小的身影动了动,或许是几个流浪儿吧,他想,这真是个可怕的时代,难怪他们会把远古时代称为人类最美好的奇迹时代。
用一些远古文字应付了研究员后,甲12在图书馆继续查找关于成为超凡者的详细资料,进展依旧缓慢。又到了夜晚,黑石头再次用绳索帮助甲12离开了房间,然后继续教学工作。
这次甲12准备多教一些,教了两个字后,甲12就说:“你在地上写一写,我歇一会。”
说着甲12号朝院墙处走了几步,一个士兵立刻阻止了甲12号,为难地说:“研究员先生的命令不能违背,你要去哪?”
甲12号:“我只是散散步,放心吧,我不会走远的。”
见士兵们有些犹豫,甲12号嘿嘿笑了一声:“你们不是已经把我从房间里弄出来了吗?不是已经违反研究员先生的命令了吗?再说我真的只是散散步,不会走远的,不超过五米,我发誓,你们也可以看着我。”
黑石头这时开口道:“感谢您免费教我们认字,您要散散步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您不离开太远,如果您就此离开了这里,我们几个就全完了。”
说着黑石头又和另外三个士兵嘀咕了几句,士兵们同意了甲12号的要求,因为这要求其实并不过分。
甲12号悠闲地在院墙和院门附近走了几圈,见甲12果真并不走远,四名士兵才都放下了心。
走了几圈后,甲12号朝院墙外看了看,在不远的地方几个瘦小的人影晃动着,他故意叫过一个士兵问道:“那些是什么人?在干什么?”
士兵答复:“几个孩子,他们这几天都睡在这里,你要小心他们,如果没有我们在,他们或许抱住你的大腿讨要食物,也或许突然扑过来抢光你身上的东西,谁知道呢?”
甲12号:“真是一群可怜的孩子,是饿的实在没办法才会抢东西的。你把他们叫过来吧,我身上正好还有两个糠米团,可以分给他们。”
士兵:“你真要把吃的分给他们?你真是好心。”
在士兵招呼下,四个人影靠近了过来,是四个不大的孩子,他们太瘦弱了,甲12号不确定他们大概的年龄,十岁左右?
甲12号取出两个糠米团,这是他故意留下并且带出来的,他把糠米团分成几分,一一分给了四个孩子,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甲12号和士兵感叹了几句,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他的散步。
过了一会儿,见士兵远离了一些,甲12号指着其中一个孩子叫道:“你过来,我这里还有一块。”
等那孩子走近过来,甲12号低声说道:“你能帮我做事吗?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如果答应为我做事,并且做好,我每天都给你一点吃的。”
孩子听了,机灵地转头看了周围一眼,同样压低声音:“没问题,先生,我可以为您服务。”
甲12号把最后一块食物给了这个孩子,挥手让他走了。甲12号从一开始分发食物的时候就留意了这四个孩子,同样瘦弱和肮脏,其中这个孩子的眼神最为灵活。
四名士兵都没注意到甲12号的举动。结束了散步,甲12号又教了另外两个字,结束了这天的教学。
第二天的查找资料工作几乎毫无进展,被研究员先生和他的忠实助手送回房间,甲12号用过晚饭,然后就坐在了书桌前。
拿出羽毛笔和纸,墨水瓶,甲12号助手开始写信,思索了一会儿,他在信中写了自己对于远古文字的一些心得,比如说“砖家”这个词,他认为在远古时代,这个词是一个贬义词,是人们对一些自称专家又没有真才实学者的嘲弄。
除了砖家,他又提到了几个词,“喷”,“兄弟”,“狗粮”,对这些词在不同语句中语意一一做了解释,甲12号相信,这个时空的远古文字的研究者对这些词的认知肯定有些误解。
把信写完之后,甲12号在信封上写下了这样的地址:南越城安南镇紫丁香街区南湖路第16号,明世先生收,这个地址就是上次黄研究员寄信的地址,明世先生是一个远古文字的研究者,他肯定会对这封信感兴趣的。
最后,他觉得在信的结尾应该写上自己的名字,甲12号的笔停在了那里,写什么呢?二傻子还是甲12号?
可这些不是我的名!
他又想起了原本时空的经历,一场铺天盖地的陨石雨,绚烂的火焰从天而降,美丽得动人心魄,那之前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的?他用力地去回想。
这时脑子里突然传来一股剧痛,就像一个钻头突然钻进了他的脑子,疼得他惨叫一声在地上翻滚起来。
翻来覆去的疼痛,生不如死,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一年那么久,疼痛又突然离去,他一身汗水浑身酸痛,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些。
这时他突然间想起了一句话,就在图书馆里曾经看到过的话:这个世界唯有道与名,不能轻易与人。
坐回座位,甲12号捡起了笔,开始斟酌起来,想了片刻,忽然嘀咕道:“我现在远古文字的水平也算是个专家教授吧。”
他在信的结尾郑重地写下了自己起的新名字或者说代号,教授!这个词在这个时空并不存在,来自远古文字的神秘感,还高大上,他自认为是这样。
在写下名字后,他收起信件,封上封口,然后折成一个小块揣进口袋。
等到夜晚教学的时间,自称教授的二傻子或者甲12翻过窗子,从绳子滑下去,继续着他的认字教学,他看中的那个孩子也悄悄地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口。
休息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地喊过那孩子,递给那孩子一个糠米团,士兵并没在意,只以为他是好心肠泛滥。在交给孩子食物的时候,他把口袋里的信也交给了他,低声交待了一句,那个孩子机灵地点点头,并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