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赶到洛阳城下已是半夜,便在城外草草扎营,挨到天亮方才进城。找个宽敞的旅店住下,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何顾起床更衣洗漱,随便吃了点丫鬟端来的食物,就下楼来找旅店掌柜的:“你这里有没有帮人买卖店铺宅子的?”
掌柜道:“隔壁右手就有一间牙行,您去问问。”
何顾没听懂他什么意思,犹疑着出门右看,正见一家商铺,上面写着‘丰裕牙行’……牙行?看牙的?自己这口音如此难懂吗?买房能听成看牙?
再仔细往商铺里面看看,似乎跟牙科诊所没什么关系,何顾便将信将疑的走了进去。这里倒更像个杂货店,字画衣物首饰应有尽有,把靠墙的货架子摆的满满当当。
里面伙计立刻迎了上来:“客爷,您想买点什么?”
何顾迟疑片刻,试探道:“房子,有吗?”
柜台后面的掌柜原本看何顾衣着朴素,就没招呼他,此时听到可能是大买卖,立刻起身来到了外边:“有!独居小宅、宽阔大院,咱这应有尽有。不知这位爷是想置办怎样的宅子。”
何顾道:“想要几家店铺,要在热闹街边上的,越热闹越好。宅子要大一些,能住个二三百人最好。”
掌柜确认果然是大主顾,顿时仿佛见了自己的亲爹一般,满脸堆笑语气恭顺:“有有有,客爷里面请,我这就去拿册子来给您慢慢看。”
何顾被让到里间,这里面却又比外面雅致了许多,摆件和字画们也精致不少。伙计给端来一杯茶水和两件干果,都装在讲究的盛具里。何顾看了不禁暗自感叹,看看人家大明朝这服务态度,这才是真正的拿顾客当上帝呢。
只是他却忘了,笑里藏刀这个成语可不是近代才有的。
不多时,掌柜的捧着一摞册子进来了:“客爷您细看,这几本是商铺,这几本是住宅。”
何顾接过来仔细看,发现每一本册子就是一处寄卖的房产,房主是什么人,因何卖房,房在哪里,房子多大都详细的用文字和图画标注了出来,甚至还有在洛阳城的大概坐标。比铁焰镇的房产中介还要专业。
何顾觉得自己受到了二次打击,第一次是宣传队,第二次就是这地产中介。我大华夏几百年前果然一直走在世界前列,这些近代人沾沾自喜的小手段早就是祖宗辈玩剩下的。华夏前辈们也就是在工业革命时期被拖了后腿,不,准确来说,如果没有满清入关,没准我大明早就展翅腾飞了——哪怕是李自成那厮后来做了皇帝也好啊。
他看的入神,掌柜的便在旁边絮叨:“客爷似乎是外乡人呀,到洛阳来做生意?”
“嗯。”
“不知客爷是做什么生意?各行各业大小买卖,掌柜伙计还是力气工人,咱这都有备案,保证都是性格纯良有籍在册的老实人。”
何顾依旧翻着看,嘴里笑道:“你倒全乎,不但中介房子,还中介工作。”
掌柜陪笑道:“与人方便,自己糊口。其他器物转手小店也做的,您看这满屋子摆件字画,还有首饰衣物,都是寄卖在咱这的。”
何顾随口答道:“那不是跟当铺似的。”
掌柜道:“客爷这话可冤枉小店了,那当铺干的是趁火打劫的勾当,咱这可是自家闲物寄卖,也不急于一时三刻,总要卖个你情我愿的价格才好。”
何顾不再搭话,只顾闷头继续翻看那些册子,却不知道无意中已经被这掌柜在心里给自己贴上了标签——外地人,不懂当地底细;连当铺和牙行都分不清,是个入世不深的雏儿;张嘴就是几家繁华商铺和二三百人的宅子,还是个有钱的雏儿;身穿布衣,非官宦世家,家里应该只是有钱,没甚权势。
说起来这也是该着,何顾连日赶路,又带着两个华夏选美能进前十的媳妇,日夜操劳身体早已疲惫至极,这又是刚刚起床,头脑还未彻底清醒。再加上看册子看的专心,大脑的灵敏度连平时十分之一都没有。
何顾很快就相中了几家铺子,把对应的册子挑出来道:“劳驾掌柜带我去看看?”
掌柜立刻接过册子草草翻了一下,即刻对外厅伙计吆喝道:“备轿,带这位爷去挨家看看铺子。”
何顾摆手道:“不用,我有自家马车,就在隔壁,劳烦掌柜代为引路便可。”
掌柜答应道:“那爷先去准备,小的收拾一下就来。”
何顾出去喊董蓉备下一辆马车,自己和秦小影花轻凝坐在里面,四名铁虎队员在后面跟着,掌柜出来和车夫并排坐在前面,便往前走。
掌柜的一面指路,一面嘴里也没闲着:“呀喝,客爷这马车倒平稳的出奇,比起轿子还妥当。”
何顾正闭眼假寐,因此听了只是笑笑。但秦小影听了眉头却微微一皱,翻起兜帽悄悄从帘缝里瞄了那掌柜侧脸一眼,登时便低声道:“顾郎,这掌柜的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要小心了。”
何顾摆摆手:“只是去看看,有什么可小心的。”说完翻了个身,把头枕在花轻凝的腿上自顾昏昏睡去。
花轻凝和秦小影交换一下眼色,秦小影心领神会,继续去帘子缝那看住了掌柜侧脸,花轻凝则开口对外问道:“不知掌柜贵姓,牙行做了几年?”
掌柜的听到车里还有个年轻女子说话,心里更是一乐,心想似这雏儿八成是携娇私奔,倒更好糊弄了。这么想着,脸上就难免露出些许神色,答道:“实有十四五年了,小老儿姓张,几位客爷叫我一声张老头便妥了。”
秦小影把张老头的神情看的真切,回望花轻凝,神情肯定的点了点头,附耳低声道:“这老头心里存着坏,咱俩可要仔细了。”
花轻凝也低声回道:“是,牙行开在旅店旁,不是明偷便是抢。”
躺在她腿上的何顾不知是做了什么好梦,忽然歪嘴微笑了一下。
“几位客爷,第一家到了,下来看看?”
何顾翻起坐起,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示意二女把兜帽戴好,免得一会儿出去又引起众人围观。
下的车来,才发现这里是一条酒楼扎堆的大街,这铺子就在街首,是一栋三层的砖木瓦楼,十字歇山顶,又有六个抱厦,一共十面歇山峰峦其间,煞是壮观好看。张老头摸索出钥匙去把店门开了,又拿出这木楼的册子来递给何顾:“您可以参照来看,小店保证桩桩属实。”
何顾和二女进楼查看,册子写的清清楚楚:这里的店东不久前举家迁往南京,便将这酒楼收了变卖,因为要价比周围酒楼高了四五成,店东不肯降价,这才拖延一月有余不曾出手。
这楼一二层为楼,按照现代计量有一百五十平米左右,三层为阁,也有七八十平米。后面是一个三百来平米的小院。
因为觉得张老头不像好人,几个人把房子检查的尤其仔细,山墙屋顶,楼梯地板,栋梁立柱都没有任何问题。剩下唯一没办法排除的就是这里风水好不好……比如是不是和家主犯冲,是不是死过人……但何顾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他直接问道:“挺好,该如何交易?”
张老头立刻道:“若是寻常牙行,只能找来一些街坊作保,我们却可请的府衙的账房先生来,再加本街保户,确保银契两清,再无牵挂。”
秦小影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想想这楼也不过八百两银子,在自己爷们眼里犹如废纸一样,便按下不提。
何顾道:“那好,何时可以交易?”
张老头没想到生意做成的如此痛快,倒有些迟疑起来了:“店东留了主事的在这里,明日唤来交割便可。只是您不再多转几家看看?”
何顾笑道:“当然,我又不是只要这一处,走吧,去下一家。”
张老头乐的差点蹦起来,这人连价也不杀一下,果真是个大方的雏儿。八百两便可抽佣八十两,已是自己三年的薪银,真是活该自己今天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