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凤翔一人当先,眼看三扇门板已经欺到近前,身体往地上一扑,一个就地十八滚从门板下面滚了进去。他闯过门扇也不起身,只管用双刀贴着地面一阵乱挥,七八条断腿断脚夹杂在一蓬蓬迸射的鲜血摔落于地,一时间挺着门板的众匪竟然不知道到底谁的脚被砍断了。
直至门板队又冲出去三四步远,一些断了腿脚的土匪才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身体重心,噗通通扑倒在地,手里的门板也丢到了地上。这时,一声声惨叫才蓦然响起,一个个断了腿脚的匪徒如同下了锅的活虾,弓着身体满地打滚。
然而陆凤翔却没有看到门板后面是飞驰而来的马车,只顾矮着身子追砍那些身边跑过的腿脚,加固的车头猛地正撞在他的后背上,‘砰’的一声巨响,被直接撞翻在地。
紧跟在陆凤翔身后的兄弟搭救不及,见他被撞倒在车下,一声大吼之中飞身跳上了马车,手中雁翎刀犹如一汪秋水横泼出去,前面握定车杠的一名土匪躲避不及,被一刀斩过脖颈,一颗脑袋仿若被踢起的皮球一般横飞了出去。
另外三名推车的土匪见势头不好,手里又没家伙,转身就跑。这大汉似是个愣头青,竟是对身旁的其他土匪不管不顾,提着刀直接追了下去。
这大汉腿长脚快,几步追上前去,一刀一个,瞬间把三个逃跑的土匪劈翻在地。
前方蓦然一声破空,一支长矛自夜色之中飞射而出,正中这大汉胸口,穿了一个透心凉。这大汉面无惧色,劈手一节节把透胸长矛拔出,伴随着胸前一股血箭喷出,反手把长矛抛了回去。夜色中的一声惨叫之后,这大汉又大笑一声:“好刀!”身体才软软的瘫倒在地。
陆凤翔的另一名兄弟想去救出车下的陆凤翔,却被三个土匪挥舞着长矛缠住,一时不得脱身。眼见有六七个土匪喊着号子端着长矛向车下刺去,这汉子睚眦俱裂,手起刀落劈翻了面前土匪,全然不管左右刺来的长矛,径自向马车前冲去。
眼看两根长矛就要刺入汉子的双肋,两支弩箭激射而至,正中两个土匪的面门,刺出的长矛旋即失了准头,擦着这汉子的后背滑了过去。
但这汉子已经来不及赶到马车近前,只能眼睁睁看着七八根长矛‘唰’的刺进了车下。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呜’的一声呼啸,一柄铁枪横扫在七八个土匪的前胸,这几个土匪顿时踉跄而退——正是何顾。
何顾弯腰伸手在车下一探,拽住陆凤翔身上的衣襟用力往外一拽,给他拖了出来。只是陆凤翔此时双目紧闭,生死不知。何顾旋即对汉子叫道:“过来架住你的兄弟,他的血仇由我来报!”
呼啦啦,五个土匪端着长矛再次围上,却被弩箭登时射翻了三个,何顾嫌铁枪太重,戳刺不便,干脆以枪做棍,‘呜’的一声再次横扫出去。
‘咔嚓’一声,一名土匪不及躲闪,被正扫在肋下,那肋下瞬间凹了进去,仿佛凭空消失了一块,下一刻,这土匪面色如雪,一口鲜血不等喷出便瘫倒在地。
另一个土匪的长矛已经刺至半途,眼看得手,斜刺里却杀出了雷四海,雷四海一枪刺去,犹如刀切黄油一般,没有半点阻滞就将对方刺了个透心凉。这土匪对自己前胸的窟窿还恍然不知,依然尽力将手里长矛向何顾刺去。
雷四海情急之下将手中铁枪死命一挑,竟是把这土匪直直的挑飞了出去。
此时第二波土匪冲杀进门,只看面色便知道这是这帮土匪之中的精锐,大多面色狠厉,身手沉着。虽然刚进寨门便被弩箭射翻了两三个,但其余人竟是悍不畏死一般,径直冲到门板前把盾阵列起,也不理前面的何顾等人,只管护着马车向栅墙撞来。
眼见盾阵距离栅墙已经不足数米,何顾热血上头,一枪直刺门板大盾,‘噗’的一声,铁枪直贯而入,门板后边一声惨叫。但待何顾想要抽枪回来,枪头却被门板后面的数名土匪紧紧握住,双方用力争夺,何顾力气不够,只一挣手中铁枪便被夺了去。
此时马车轮子‘骨碌骨碌’响到极致,三扇门板旋即向左右一分,把飞快推来的马车亮了出来。何顾此时正在墙下,看马车直接向自己撞来,只能起身一纵跳到了马车板上。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这马车已经撞在了何顾身后的栅墙之上,站在马车上的何顾受到反冲之力站立不住,直接飞扑出去,摔在了两条车杠中间。
驾着车杠的四名老匪见状,立刻各自去摸腰间单刀,但刀还未及举起,却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喊道:“爷!躲!”却是白小鱼的声音!
摔在车杠中间的何顾听见这一声喊,立刻把身体一蜷,飞快的滚进车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嗖嗖嗖嗖’一阵破空之声在栅墙之上响起!
暴雨般的一片弩箭激射而下,马车附近的十几名土匪瞬间被射成了刺猬,一个个仿若醉汉一般歪歪斜斜的挣扎一会儿,最终摔倒在地。
何顾从车下滚出,去看马车前面的栅墙,四五根木头已经被撞的离了位,到底是今天仓促修成,地基也不稳当。不过这倒给了何顾冲回栅墙内的机会,他旋即向雷四海和那背着陆凤翔的汉子大喊一声:“去墙里面!白小鱼,掩护我!”
白小鱼有没有听懂‘掩护’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但何顾刚跳进栅墙内心里就一凉,因为他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弩箱的弓弦……又断了……
背着陆凤翔的汉子脚步不停,直接奔到了羊肉锅的近前,撬开陆凤翔的牙关,把一勺肉汤直接灌了进去。
这羊肉汤似有奇妙之功,一直昏迷不醒的陆凤翔竟然悠悠转醒,口中一声大喝:“烫杀我也!”
然后,两人竟是对周围视若无睹一般,各自伸手进锅里抄起一根骨头就啃。
何顾也顾不上去理会他俩,弩箱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实在令他头疼,不过,他历来是个喜欢给自己留够底牌的人——从无例外!
看到栅墙已经被撞翻,陈老鼠和瓮声汉终于现身了,两人各持一柄朴刀,身边簇拥着最后的二十余名精锐老匪。
队伍最前面是‘半座山’的三个老婆,陈老鼠恨恨道:“难怪‘半座山’会死在这书生手里,原来是有这么个杀器,你们这三个死婆娘竟然隐瞒不报,害我们折了这么多兄弟!”
瓮声汉道:“刚才听见一声弓弦断的声音,八成那杀器已坏,现在栅墙又倒,我们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陈老鼠却面现犹豫:“会不会其中有诈?”
瓮声汉一脚将‘半座山’的大老婆踢倒在地:“去,把那马车门板帮我们拖了回来,否则回去我生吃了你们的三个儿子!”
这大娘子倒是个硬骨头,脖子一梗道:“便是吃了老娘又怎地!去拖那门板马车有何难,只是我们的力气哪里拖的动它!”
陈老鼠眼珠转了转,道:“来三个不怕死的兄弟,借这三个肉盾去把马车门板拖了回来,破寨之后赏银一千,里面的婆子随便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立刻便有四个老匪站出,小心翼翼藏在三个女人身后,一步一步挪了进去。然而栅墙后面似乎没了人一样,全无半点声息。马车和门板不但被顺利拖了回来,三个女人和四个老匪也安然无恙。
陈老鼠一脸狐疑,往地上吐了口吐沫:“真他娘邪门,里面又搞什么门道?”
瓮声汉在他耳边低声道:“等不得了,兄弟们饿了一整天,再不冲进去,只怕都没了力气,到那时进退两难……”
陈老鼠一咬牙:“举门板!驾车!跟我往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