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头大名冯宝贵,祖祖辈辈都是兽医,按照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话说老冯家只要手艺不绝,香烟就肯定不绝。不说大富大贵,保持个小康之家肯定是没问题的。
冯家历代都对这句祖训似的话很有信心,因为他们家这手艺有绝招,不同于其他平庸的兽医,只能干些个糙活小活,而且还偏科。
老冯家可不是,什么鸡鸭鱼、猪牛羊,大能平瘟,小能消害,伸手能阉牲口,缩手能催情配种。
就凭这一门家传秘籍,老冯家祖祖辈辈没缺过饭吃,但最后吃亏也就吃亏在这门手艺上了
这人啊,都有惰性。既然不缺饭吃,就懒得种地做买卖,做兽医挣钱虽然不少,但也是今天挣一个明天花两,仗着手里有功夫也从来不去想什么理财增值的事情。
结果,到了冯宝贵这一辈,好日子到头了。
忽然之间国各地都闹起了旱灾,闹完旱灾又闹蚂蚱,蚂蚱还没走,一茬接一茬的辽饷又征了下来,短短几年功夫,粮食的价格翻着番的往上蹿,眼看人都已经吃不起了。
这人都吃不起粮食了,畜牧业就更完蛋了,谁要相信大牲口只吃草也能嗷嗷的长,那这人多半和晋惠帝是同学。
畜牧业一完蛋,冯宝贵家也完了。他爷原本就病重在床,闹灾头一年就咽了气。他爹岁数也不老小了,多熬了一年算是赚的。
紧接着老婆带着孩子跟人跑了,一个小康之家转眼就破败成了花子户。
冯宝贵有心凭着手艺闯荡一番,可年纪虽然才四十出头,长得却像个六十多的老头,再加上孩子老婆跑了,那还有心气蹦跶。
就在他在家奄奄等死的时候,孟津商镇的人慕名而来畜牧业一直是铁焰镇的支柱产业。当然目的不是为了盈利,而是保障内部的禽蛋肉副食供给。毕竟何顾不是在搞传销,每天光让人啃窝头就咸菜那可没法保持积极向上的复兴精神。
还真别说,冯老头的手艺可真不是吹的,一进孟津养殖部可以说是一遇风雨便化龙,好似如鱼得水一般。短短一两个月时间,孟津养殖部下辖的禽类养殖场和猪牛羊各类场子给治理的妥妥帖帖。
嘿,冯老头这经历足以和朱买臣、姜子牙等人媲美啊。都是家遭横难老婆跑路,然后陡然间天降大任,一下子又抖起来了
铁焰商镇河南总指挥使江玉秀亲自接见了冯老头,任命其为河南十二镇养殖部部长,相当于一脚迈进了指挥使行列的门槛
后来媳妇又找上门来,被冯老头在城门前一顿呵斥,当场写下休书,算是出了当初那口恶气。
其实冯老头休妻也不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而是华夏人有这个光荣传统男人一旦发迹,一多半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娶新媳妇。封建社会最多就是纳个妾,大老婆的地位轻易没人敢动。
近代社会就操蛋的多了,糟糠之妻往往直接被扫地出门,幸运的还能分点的家产,倒霉的只能当大好青春喂了狗。
由于众所周知的特殊原因,铁焰镇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要说随便揪住一个就是闭月羞花之貌那有点吹牛,但要说每个女人的姿色都在中等以上那就是相当谦虚了。
而且年轻,平均年龄不过二十五,冯老头这乍然富贵,又不同于那些怀揣崇高理想而来的年轻人,再加上也没经历过思想精神教育他这个岁数,要想洗他的脑也着实有点费事。所以,冯老头以年逾五十之躯想娶个小媳妇是完可以理解的。
可惜没有哪个姑娘看得上他,冯老头固然已经摸到了指挥使的门槛,但他毕竟是畜牧系统的,职业歧视这种东西永远都是存在的。
一来二去总是失败,冯老头着急了,他直接去找组织要求给解决一下个人的终身大事,否则实在没有心情继续工作。
这是变相的要挟
接到汇报的江玉秀十分干脆的做出了指示
工作组很快派出了专人来和冯老头谈心“冯部长啊,知道为啥那些姑娘都看不上你吗因为你不够进步呀。”
“怎么进步”
“你看,咱们镇里目前正在编纂一部畜牧百科大,您作为咱们河南畜牧业的一把手,是不是应该出一份力”
“畜牧百科大那是做啥的”
“就是家禽和家畜疾病的预防与治疗。”
一听这是要掏自己的秘籍,老冯立刻打起了哈哈“啊这个呀,我老冯也不会写字,年纪又大了,记性也不好,但我肯定尽力配合。”
专员也不急躁“这是整个民族伟大复兴过程中很重要的一步,老冯你可不能拉后腿呀。”
老冯继续打哈哈“不能不能,放心放心。”
放心放心那才有了鬼,老冯头不会写字于是就口述,说也就是说一些不疼不痒的大街货,真才实学半点都不肯往外掏。
没关系,铁焰镇有的是对付这种人的办法,要没做好准备,压根就不会跟他张这个嘴。
没有他这臭鸡蛋,照做自己的槽子糕。不出几天的功夫,冯宝贵所在的养殖部就贴出了一张张喜报畜牧百科大编纂进程的喜报。
每一张喜报都意味着百科大有了突破性的进步,收录到了关键性的绝密技术。
这些绝密技术原本一直都是作为那些国各地著名兽医的不传之秘而存在的,但现在就这样公然的,堂而皇之的贴了出来,不仅贴到了养殖部,还贴到了城门广场上的公告栏上。
这些绝密技术的来历也在公告中写的一清二楚某某镇,某某养殖分部部长某某贡献,予以二等功嘉奖
冯老头这一下有点心慌了,他脑袋里藏着的当然不止一个秘籍,林林总总十几条呢。他深知在铁焰镇这些秘籍就是自己存在的价值,一旦这些秘籍被部公开,那他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这一条条公开的密集不亚于一把把刀子戳在他的脑门上,犹如是公开的大部分秘籍和他脑子里藏着的都高度重合。这个公开的过程就像在剥冯老头的衣裳,令他一日慌过一日。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这个原本日理万鸡的养殖部长,似乎被架空了下面不再有人请示工作,上面也不再有人安排工作
冯老头此时才赫然发现,不是铁焰镇离不开自己,而是自己离不开铁焰镇离了他冯宝贵,有的是李宝贵王宝贵。但自己一旦离开了铁焰镇,就只能再去要饭了
冯老头豁然开朗,既然脑子里这点东西迟早要被别人抖搂出来,那还不如自己抖搂出来。
一天深夜,冯老头敲开了专员的房门,气喘吁吁的说道“我要进步我要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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