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自然不肯被宇文护扣上通敌卖国这样的一顶大帽子,反驳道,“大冢宰此言未必有些过了,我独孤信虽然算不上什么百战名将,但当初也是跟着太祖一起打下大周天下的人,不管是与齐国还是陈国,甚至昔日的梁国以致突厥都交手无数,身上伤疤不计其数,太祖以功劳而论,给予我位极人臣的殊荣,我现在如果与突厥勾结难道突厥能够给予我比现在还高的荣誉吗?倒是这大殿之上有人曾经为了自己一己的私利而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不怕太祖在天之灵看着有朝一日得到报应吗?”
“独孤信,你放肆!”
宇文护的老脸被独孤信说得发红发烫,不但暗指自己乃开国功臣功勋卓著,更是贬低宇文护,无尺寸之功而舔居高位,击中宇文护的软肋,使其十分恼怒。
宇文护急赤白脸地瞪着独孤信,独孤信把头一扭,大义凛然,无所畏惧,作为大周的开国功臣,他可以在小事上计量不与宇文护计较,但是一旦涉及到关乎国家安危的大事一定会据理力争,绝不能看着太祖与众人一起打下的万里江山有朝一日因为一人之错而毁于一旦,不但独孤信如此想,所有当年与宇文泰一起打江山的老臣都是这么想,因此就连一向畏惧宇文护气焰的赵贵也罕见地站出来与宇文护理论。
“卫国公,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对大冢宰说话,大冢宰以国事为重,以百姓为本,是要替皇上树立大周天子的权威,若将阿典奇放回突厥,我们大周以后将以何面目去面对子民?还谈何统一天下?”
说话的乃是宇文邕的同母弟弟卫王宇文直,宇文直虽然是宇文邕的同母亲弟,可和宇文邕并不亲近,眼看宇文护揽权,因此而投靠了宇文护,这次在朝堂之上直接呵斥起独孤信而替宇文护说话。
宇文直话刚说完,宇文护党羽便相继开始攻击独孤信、赵贵等老臣而表示支持宇文护,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如同市集一样,咿咿呀呀地吵个不停。
宇文邕坐在龙椅之上,脑袋嗡的一下想要炸开一样,而场上形势已见分晓,独孤信等人孤掌难鸣,早已被宇文护党羽的口水给淹没,宇文邕无奈,只好向宇文护问道,“既然大冢宰反对将阿典奇送还突厥,那大冢宰以为将如何处置阿典奇?”
宇文邕此话一出,殿上顿时鸦雀无声,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宇文护。
“臣以为应该将阿典奇拉到市集去斩首,让长安的百姓都看到这一盛况,更是以此告诉天下,皇上征服天下的决心与气魄!”
宇文护虽然说得气壮山河,可此言一出不但是独孤信、赵贵等老臣,就连宇文护党羽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皇上万万不可,阿典奇乃突厥可汗阿史那俟斤手下大将,若杀了阿典奇,一定会触怒俟斤,无疑会给突厥留下口舌,到时候他们便可以借故兴兵南下,而我们东面还有宿敌齐国,到时候他们必定趁虚而入,一旦如此我们便会两面受敌!”独孤信急忙向宇文邕进言。
“卫国公真是老了,这说来说去不就是贪生怕死嘛,刚刚说得还那样义正严词!”宇文护一脸鄙夷地冷嘲热讽。
“我独孤信并非贪生怕死之人,若有朝一日皇上需要,臣照应提刀上马去战场杀敌,只是不忍心看到大周陷于危难之中”。
宇文邕心中也十分没底,对于宇文护的建议他实在不敢冒险,“大冢宰,要不我们再商量一下吧?”
“皇上,您登基不久,正需要以此向天下臣民证明您保卫大周的决心,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动摇,况且就算杀了阿典奇,突厥也未必就敢兴兵南下,本来就是他们有错在先,一旦开战,只是两败俱伤而已,我想阿史那俟斤应该知道其中利害!”
宇文邕根本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突厥,可看宇文护那阵势,似乎并不想退让,因此一时犹豫不定,往外面殿外望了望,打岔道,“今天外面好像不早了,我看诸位爱卿应该都饿了,要不先回去吃饭,大家也顺便都再想想,咱们明天再做定夺如何?”
宇文邕想以此为借口给出一个时间来缓和,在他看来也许宇文护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等他冷静下来说不定就会改变心意了,因此借着肚子太饿,不等宇文护与独孤信等人再说,自己先开溜回到后宫之中。
宇文护与独孤信等人无奈,如此情形,也只有先回去等明日再说。
胡秉纯在轻衣巷听说了朝堂之上的事情,连忙进宫去找宇文邕,此时宇文邕已经私下给了胡秉纯出入宫禁的令牌,给予其特殊恩遇,随时都可进宫面见。
胡秉纯来到宫中,在门口正碰着宇文艾琳,宇文艾琳见胡秉纯来到宫中,连忙走了上去。
“秉纯,你可算是来了,皇上可都愁死了,今天朝堂上的事情你应该都听说了吧,快进去给皇兄出出主意吧!”
胡秉纯点了点头,然后走进大殿,宇文艾琳虽然自小深得宇文邕疼爱,但从来不去参与军国大事,当然也对此完全没有兴趣。
胡秉纯进到大殿里面,见宇文邕正一脸愁眉地坐在那里,一直等胡秉纯走到了他面前才有所察觉。
“胡公子你来啦,想必今天之事你也听说了,阿典奇是你与杨坚等人一起从夏州带回来的,此事你怎么看?”
“皇上,阿典奇虽然称不上是突厥可汗手下亲信,但也是一员骁将,如果他死在大周不管是不是皇上您下的旨意,突厥都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突厥都是好勇之人,就算他们不是为了阿典奇,也会打着为阿典奇报仇的旗号兴兵南下,少则索取钱财,多则攻占城池掠夺人口,而此时齐国一定会趁火打劫,这个时候我们两面受敌,而以大周现在的实力,对付其中任何一方都很吃力,何况与两方同时开战?”
宇文邕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朕岂会不知,可不知道大冢宰怎么想的,他一定要杀了阿典奇,而在朝堂之上,所有话语权都在他的手上,一旦他下了决定,我也没有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