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说!”那店主终是招架不住杨坚的一番威吓,只好招供,“这些粮食其实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那店主看这架势若是不说出实情他们肯定不会饶过他,而这些人既然能认出店里的粮食是户部发下来的官粮,要想要谎言欺骗肯定无法蒙混过关,憋了半天只好托出实情,“其实这些都是县令大人的,我只是帮着县令大人把它们给卖出去而已,说白了我就是个干苦力的!”
那店主和盘托出之后,众人恍然大悟,个个咬牙切齿气愤不已,独孤伽罗忍不住骂道,“这个钱玄真该遭雷劈,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敢干出此等事情出来,难道就不怕杀头吗?”
“等我回宫之后一定禀告皇兄将他治罪!”宇文艾琳也与独孤伽罗应和起来。
“这钱玄不但把老百姓救命的灾粮放入自己的腰包,还借此机会哄抬粮价谋取暴利,甚至还私下对我们百般阻拦,决不能就这样轻易饶了他”,杨坚回头瞪了一眼那店主,怀着对钱玄的满腔愤怒,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上。
胡秉纯鼻孔里的气息一吸一呼虽然满腔愤怒却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开,元芷跟上去问道,“秉纯,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顾虑?”
胡秉纯心中一阵暖流,不管什么时候,元芷都是最知他懂他的那人,胡秉纯向前走了两步便停下来,“钱玄一个县令,竟如此胆大包天,而且他明知我们是皇上派来,甚至连公主都在此,可他似乎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想他后面一定还有人!”
“你是说···?”
胡秉纯点了点头,“不错,试看整个大周,唯一敢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的恐怕也就只有晋国公宇文护了,钱玄一定是宇文护的人,这件事也一定与宇文护有关,也许钱玄也跟那店主一样只是一个干苦差的人”。
胡秉纯说到此处,宇文艾琳与独孤伽罗甚至杨坚都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这幕后之人若真是宇文护,就算是宇文邕也不能做什么,更何况他们。
“难道我们就任凭这样而置这么多的百姓于不顾了吗?不光是三原县,还有许多郡县的百姓啊!”元芷见众人低垂着头不禁对着胡秉纯问道。
胡秉纯一阵沉思,突然抬头望了望身后面黄肌瘦行乞的百姓与周边亟待购粮的人,带着坚韧的眼神,转身回头,径直往县衙方向回去。
胡秉纯回了县衙,钱玄正躺在摇椅上摇晃着脑袋,初秋的暖日照在他身上十分的惬意,胡秉纯站在他面前停了片刻,钱玄却闭眼不见,旁边一名小吏正要提醒他,却被胡秉纯用眼神给喝退,王显一把将钱玄从摇椅上抓了起来,钱玄大惊失色,满脸惊恐地睁开眼睛,用力从王显手上挣脱,“你,你们想干什么?”
胡秉纯的脸上如同寒冬里漫天飘舞的冰雪,一步一步地往钱玄靠近,钱玄故作镇静,后脊却生出一股股的寒意。
“是不是你在暗中阻拦我们赈灾?”胡秉纯的声音像是从千尺寒潭之中发来,让钱玄不寒而栗。
“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钱玄一口否定。
胡秉纯便不急着与他争辩,继续质问,“朝廷赈灾的粮食是不是全部被你克扣?”
钱玄一听急了眼,“你胡说,你这是诬陷!”钱玄故意急赤白脸地冲着胡秉纯大嚷。
“你克扣朝廷赈灾的粮食,又趁机哄抬物价,见到我们之后更是阳奉阴违,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去赈灾,因为一旦灾情过后,朝廷就不会再拨粮,你便没有了牟利的机会,是也不是?”胡秉纯说到最后声音突然抬高,如同九天之上河水倾盆而泄,满腔的愤怒快要把钱玄这个贪婪成性,不顾百姓死活的恶官给吞噬。
钱玄咽了咽口水,连往后退,元芷与王显更是知道,胡秉纯嫉恶如仇,要么温和如玉,要么便是雷霆之怒,既然此番发怒,必要拿钱玄追个究竟。
“胡秉纯,你这是重伤诬陷,我要禀告朝廷,请晋国公主持公道!”钱玄见势不妙,说完便准备开溜,却被杨坚给挡住。
“带人!”
胡秉纯话音刚落,独孤伽罗与饶书蕊便把粮店的店主从人群之中揪了出来,钱玄见到此人,心中顿时凉了大半,那店主只顾磕头求饶,还一边泣道,“大人饶命,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钱玄,你可还有话说?”胡秉纯继续质问钱玄。
钱玄见无可狡辩,于是把头扭向一边横着厚脸,不再说话。
胡秉纯拿过王显手中宇文邕赐他之剑,缓缓拔出剑鞘,钱玄顿时慌了手脚,一边后退一边指着胡秉纯,“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朝廷命官!”
“此乃陛下所赐天子之剑,专杀贪官污吏!”
“我可是晋国公的人,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杀我!”
胡秉纯提剑一步一步往他靠近,县衙的士兵见状立马围了上来,王显拔刀指着他们声如洪钟大喝道,“谁敢上前?”众士兵顿时被王显吓得魂飞魄散,无人再敢上前。
“给本官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钱玄顿时慌了手脚,冲着士兵大嚷大叫,可所有士兵一面摄于王显之威,一面本也早对钱玄心怀不满,因此全都待在原地无人听他命令。
钱玄一下更是没了心神,情急之下抢过旁边士兵的宽刀,直往胡秉纯冲去,王显横刀将他挡住,顺势一脚将他踢在地上,钱玄忍痛从地上爬起,又往王显身上砍去,正在此时,突然从钱玄背后蹿出一人,一刀穿透钱玄后背,只听一声惨叫,钱玄应声倒在血泊之中。
众人见状大惊,回头望去,杀钱玄的只是一名普通士兵,胡秉纯向前两步往他靠近,那人连忙跪在地上道,“请大人治罪!”
“你叫什么名字?我本没有准备杀他,你为何要杀他?”
“小人名叫蔡韫,钱玄罪恶滔天三原县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他而死,他这是罪有应得,大人若是因此而要杀小人,小人死而无憾!”
胡秉纯敬佩蔡韫的胆识和气魄,但他知道蔡韫一个小小的士兵却擅杀县令,虽然情有可原,但大周律法难容,况且宇文护绝不会饶他,于是双手将他扶起道,“杀害朝廷命官是大罪,你快走吧,到时候我向皇上禀告,就说你畏罪自杀!”
“朝廷会相信吗?”
“放心吧,我自会向皇上禀明实情,他不会因此而追究你的,你快走吧,皇上虽不杀你可有人却会要你的命!”
蔡韫虽是一名小卒,却也知道钱玄背后是宇文护,胡秉纯所说之人便是他,因此再次磕头谢过胡秉纯,然后匆匆逃命而去。
胡秉纯之所以拿出宇文邕所赐宝剑不过是想要将钱玄下狱,并未想要杀他,可事已发生,于是让人将他好生葬了了事。
“秉纯,钱玄一死我们可就真得罪宇文护了!”元芷对与将来她与胡秉纯、王显在周国立足又多了一层担忧。
“钱玄也是罪有应得,他今日不死他日一定会被宇文护重新启用,到时候又有百姓将要遭殃,至于宇文护,其实从我护送隋国公从他府上杀出的时候便已经得罪了他,现在不过是多增加一点他对我的讨厌罢了!”宇文护不得民心,胡秉纯已然站到了他的对立之面。
没了钱玄的阻拦,胡秉纯在三原县的赈灾之策推行得十分顺利,所有百姓纷纷响应官府一起加入杀灭蝗虫之伍,三原县的蝗虫很快便消灭殆尽,许多还未遭殃的庄稼也得以保存,百姓则趁此机会一边灭蝗一边收割粮食,秋收之粮得以保存大半。
胡秉纯在三原县的政策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然后上禀宇文邕,于是宇文邕下旨在附近郡县全力推广,蝗虫所遗之祸大为减轻,,百姓个个称颂。
胡秉纯在关中郡县停留了一个多月,余下诸事只待各郡县长官依策行事,自己则得宇文邕之令,于是与众人一起返回长安。
胡秉纯回到长安不久,宇文邕便传诏他进宫面圣,到了宫中不久,有小黄门正要带着他去见宇文邕,中途正好捧上宇文艾琳,宇文艾琳便叫开小黄门,自己亲自带胡秉纯去见宇文邕。
宇文艾琳带胡秉纯去了云和殿,宇文邕亲自出门迎接,却见到了宇文艾琳,不禁问道,“艾琳,你怎么和胡公子在一起?”
“正巧在宫中碰到,便带着胡公子来见皇兄了!”
宇文邕会心一笑,把胡秉纯请进云和殿,而殿中只有两个小宦官,其余众人包括宫中女侍都被他遣走,宇文邕先是对胡秉纯一番赞扬,然后下到殿上,叫起胡秉纯。
“胡秉纯接旨!”
“草民在!”胡秉纯半抱双手只是站着行礼并未跪拜。
“朕念你赈灾有功,特封你为纳言大夫,随时可出入宫中!”
宇文邕此言一出,胡秉纯虽然镇定,宇文艾琳心中却是有喜又惊,她没想到宇文邕竟会如此尊待胡秉纯,见胡秉纯还站在那里,立马小声提醒道,“秉纯,快谢过皇兄!”
“草民叩谢皇上!”胡秉纯不惊不喜,脸色自若,但仍然出乎宇文邕意料,宇文邕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这次却如此爽快答应,而这次赈灾的成果也足以证明胡秉纯确有才能,自信将来定能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