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个人还想继续问姜澜问题,他们忍不住想要知道为什么姜澜要下出那一步违反常规的棋。
但姬青已经觉得不耐烦了。
“不是有一个挺能下的人吗让他来跟姜澜下。”
老板意外地看了姬青一眼,然后笑了。
“你也能看懂”
“反正谁赢了就找个更强的来跟他下,输的人能下好棋吗”
姬青一脸的理所当然,他身边的两个老人都被气笑了。
“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挺大”
“别,你别看孩子小,话说的难听,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老板笑着看了姬青一眼,然后弯腰开始收拾棋盘上的棋子。
“李老头本来跟我说他这几天不想下棋,不过既然你来了”
老板看了姜澜一眼。
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天分固然令人嫉妒,但如此年轻的脸,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绝望。
不过成年人已经学会了接受这世界一切的不公,而且说到底,这本身是件有趣的事情。
虽然输了,但老板下得很开心。
一想到李老头终于能碰上一个像样的对手,老板就忍不住想笑。
“你俩帮我收拾一下,我去叫李老头。”
“哎哎哎”
两个老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下完的棋局自己收拾棋子,这是基本的礼仪,不过既然老板是去叫李老头,那么他们就能看到一直想看到的东西了。
“跑快点”
老板加快了脚步,带着一串嚣张的大笑消失在门后。
然后姬青开始和两个老人一起帮忙收拾棋子。
当他们收拾好了之后,老板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大的老人。
老人很瘦,干瘦,皮肤上满是皱纹,很黑,就像是枯死的榆树树枝。
他看上去精神还好,但确实已经上了年纪,走到院子里停在棋盘边,先是歪头看了姜澜一眼。
“小伙子挺精神”
老人一开口就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就像是春天的时候榆树上长出了满树榆钱,虽然还是那么难看,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感觉轻松起来。
“我跟你下一盘。”
本来跟在老人身后的老板笑了起来。
“这就是李老头,我认识的最能下的,你跟他来一盘。”
李老头看了身边的姬青一眼,笑笑然后转身看了两个老人一眼“你俩运气是好,石头里蹦出来一个孙木空,偏就是你们捡到的。”
“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下,认真下,”杨老头对着李老头挥挥手,“我还没见这小子输过,你小心丢人。”
李老头笑笑,稳稳地坐到棋盘一边。
就好像榆树在路边扎根。
然后他拿起了一枚黑子。
“我先手,占你个便宜。”
没等姜澜说什么,李老头就把黑子放在了左上角星上。
姜澜没有说什么,他点点头,拿起白子放在了右下角星位。
这一局棋就这么开始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布局的时候黑棋用的也是中国流。
老板看着棋局进展不快,像是一阵风一样冲进了房间,出来时手上有四个小板凳,给两个老人身后一人放了一个,给姬青一个,然后给自己屁股下面塞了一个,就占据了最佳的位置坐了下来。
白棋的布局中规中矩,虽然不是标准的中国流,但也十分常见,白棋与黑棋很快相遇,但并没有短兵相接,一直在圈地的同时相互对峙。
一切波澜不惊,没有妙手,没有争夺,就好像两个陌生人在街道上擦肩而过,迎面相遇的时候默契地左右让开。
但一切在瞬间结束。
姜澜把一枚白子放在了三三的位置。
而这个角的星位上,是一枚黑子。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呆住了。
李老头放下了本来要拿起一枚棋子的手。
他坐在椅子上盯着棋盘,一动不动。
然后是一段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长考。
黑棋花费的漫长时间甚至都超出了姜澜的预料。
虽然在星位有子的情况下点入三三十分冒险,但这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下法,尽管传奇的ai,aha 出现前后关于这种下法的利弊判断有了很大变化,但是现在是它尚未出现的2000年,黑棋根本不用思考,直接开始战斗就可以了。
过于靠近角落的三三虽然利于生存,但是根本无法占据多少实地,甚至很有可能因此放弃太多先手的机会,在其他位置陷入劣势。
但是黑棋陷入了长考。
李老头似乎并不准备马上就开始战斗。
时间慢得像是凝固,世界安静得令人发狂。
姜澜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而在他对面,李老头同样如此。
只不过,他似乎在看着姜澜的表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李老头动了。
他拿起一枚黑子,放在小目的位置上。
老板霍地站了起来。
这一步“立”,代表着战斗开始的宣告。
当然,在普遍认为三三点角没有便宜可占的现在,这样的强硬应对是理所当然,但依然,一场短兵相接总是令人不能自已。
然后白棋长。
从三三的位置向小目出头,白棋紧贴两枚黑棋。
然后黑棋扳。
空气中开始有血腥的味道弥漫。
老板激动地上半身前倾,却又不敢靠棋盘太近。
姜澜面无表情地拿起了一枚白子。
然后扳。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场复杂混乱,激动人心的刀光剑影。
李老头陷入了沉默。
他拿起黑子,然后又放下。
争夺才刚刚开始,黑棋占据的并不是切实的优势,而是主动权,他面前有无数种可能,其中大半都是对黑棋有利。
然后一枚黑子落在了下方,与原本的两枚黑子连成一线。
这是中规中矩的下法,当然,激烈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就连本来坐着的两个老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然后他们又安静地坐下了。
因为姜澜脱先了。
白棋的下一枚棋子没有落在短兵相接的右下角战场,而是落在了右上角。
这是一步低得夸张的挂角,白子落在了五二的位置,距离黑子不远不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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