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如常的回家,顺便隐秘的联系组织。
然后等待命令。
想通了这点,胡瑞龙心中的紧张顿时去了大半。
在组织联系他之前,即便是危险,他也不能私自去组织的联络点,给组织带来麻烦。
这是对于信仰的坚持。
韩锦程不知道胡瑞龙会不会听他的,但是,做到这一步,他已经尽了全力了,至于之后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他能够参与的了。
他虽然明事理,但因为信息不流畅的缘故,对于共产党和国民党并没有深刻的认识,此时,谈不上什么政~治倾向。
只不过,国民党的很多政策,他并不喜欢,尤其是在对待外国列强的态度上,让民族荣誉感强烈的他十分不满。
回到办公室,他发现周长安已经起身站了起来,他连忙上前几步,关心的问道:“周老师,你有什么要做的吗?可以交给我。”
周长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对于韩锦程送胡瑞龙下楼一点怀疑都没有。
在五十六中,韩锦程一向是懂礼貌,为人谦逊、随和的样子。
他装模作样的说道:“我想起今天家里有亲戚从乡下到,得招待一下,就先走了,至于李副主任那边,我自己会去说的。”
韩锦程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也一样送周长安下楼。
在一扇窗户后面,直到他看见周长安向后门走去,才算定下心来。
韩锦程冷冷一笑,虽说看不起李容那副惫懒、痞赖的样子,但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李容就是下三滥的小鬼,一丁点的挑拨,就能刺激他那畸形的尊严,然后,这样的人就会用自己的手段解决问题。
宁得罪十君子,莫得罪一小人。
周长安的确没有得罪李容,但有他挑拨,以李容那小肚鸡肠的性格,就会一直放在心上。
李容找‘社会人’报复,如此的敏感和放肆,也是因为他这个教务副主任很可能做不长了,眼下时局颇乱,他那‘妹夫’,也就是校长搭上了德祥商行的线,有心南下经商。
他知道这些后,有心跟着。
李容不明事理,心机也不深,但却知道一点,紧跟着这位有权有势的‘妹夫’,他才能吃香的喝辣的。
韩锦程的确不知道这些,但最近两个月来,李容对于五十六中的教职人员态度的变化,被他看在眼里。
原先,对于年长的教师,李容总会笑着招呼几句,哪怕只是做个面子。
可现在,李容是能不搭理,就懒得搭理。
韩锦程摇了下头,把脑中纷乱的思绪甩开,他回到三楼的办公室,走到周长安的桌子前,有心想翻找一下,看一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周长安的身份。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
他刚伸出手,就停了下来。
随即苦笑道:“我真傻,这里怎么可能有什么?”
他有心想打开抽屉看一下,这间办公室并没有什么紧要的资料,所以全都没有锁头,但他还是强行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他应该赶紧离开这里,一方面,韩锦程不想与李容照面,另一方面,周长安与那几个混混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若是周长安格斗实力卓绝,只是几个混混,自然不在话下。
可若是周长安不擅长打斗,只能挨打的话,很可能会再回来,韩锦程也不想同他照面。
因为若是李容和周长安对质的话,他的挑拨是瞒不过去的。
韩锦程快速的收拾了一下,然后关门离开。
走出五十六中大门,韩锦程四下看了看,向南边走去。
五十六中在多闻街16号,而他的住处,却在建桥路的五里墩巷,距离有二十多里,走上一趟,就得半个多小时。
星汉市没有电车,但却有公共马车、人力车以及出租车。
公共马车多来往于城镇之间,很少在市内看到,人力车,就是黄包车,这是从日本引进的,也叫东洋车,只是车身吐黄漆,才叫黄包车。
只是,韩锦程囊中羞涩,从五十六中到住处,要花上四角钱,他舍不得。
至于出租车,就更不必说了。
当然,在华界也打不到出租车,出租车一般都在租界揽客,这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出行方式,租车主要服务租界,拉豪绅、洋人和政要。
曾经在津门的时候,别说是出租车,他的家里就有一辆林肯牌小汽车。
那是从美丰商行买下的。
津门,是国内最早可以买到汽车的城市之一,美丰商行在1913年就成立了,独家销售美国福特汽车公司制造的福特牌、林肯牌、马克瑞牌汽车。
而只过了两年,津门就有了出租汽车车行。
韩锦程暗叹一声,过去的生活既然已经无法找回,何必还心中留恋?
早日放下,开始新的人生不好吗?
只是,这段仇恨
五里墩巷十分狭窄,这里的房屋都十分拥挤,唯一的好处,就是每个院子都是独门独户。
这里四通八达,韩锦程含笑与认识的人点头招呼,然后回到自己的住处。
刚要开门的时候,一声略有些阴恻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
“韩锦程,没去五十六中溜须拍马一番?争取留校?我说,王家就这么好?让你昧着良心,王安他只不过是”
韩锦程皱着眉头回头,丝毫没有意外的看到了沈良辰。
他没等沈良辰把话说完,就寒声道:“够了,这些话轮不到你来说,要是你父亲知道了你还来这里胡搅蛮缠,不会饶了你的。”
沈良辰与他同岁,身量不高,偏瘦,下巴上长了几个胡须,一身灰衣,成熟中显着青涩,此时,他脸上满带恨意,整个人的气质显得阴郁很多。
沈家也住在建桥路,只是不在五里墩巷。
要说他跟沈良辰的结怨,还要在一年前说起。
建桥路是华界的老街道,联通有五里墩巷、永丰社区、新村、二七街道等居民区,建桥路在往南,过了老城垣,就是沿江大道了,那个地方,过去是英租界,那个时期留下的铁闸大门现在虽然已经拆掉,但种种痕迹,都在昭示着过去英租界与华界的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