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仕回到核桃峪。
县大队这几次战斗中负伤的伤病员,都被秘密转送到这个风景秀丽的山坡,在虞农老人指导下,治伤养伤。
满山的核桃,快要成熟了,树上结的累累果实,压弯了枝头。阵阵果香,随风飘散。
浓荫如盖的核桃树下,虞腊月和姜水生坐在石桌旁下斗兽棋,不时响起一阵阵银铃似的欢笑。
胜利,给人们带来无限的快乐。
南宫仕和管波坐在山坡上,面对着林木茂密的苍翠沟谷,商议从城里得来的情报。
“政委,据钱忠厚他们侦察,敌人的阴谋,越来越明显了,近期,很可能会有一次大型扫荡。”
“嗯,”管波抽着小烟袋锅。
“虽然表面上,他们偃旗息鼓,不动声色,可暗地里,却在准备粮草,刺探情报,召集秘密会议,运输弹药物资……这些迹象说明,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南宫,”管波拿下烟袋锅,轻轻磕了磕,“敌人挨了打,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说得对,这场暴风雨,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我想,咱们马上召开一个全县性的动员会议,部署反扫荡工作。”
“好。”
“会议地点么……就选在野狼谷,白果寺,怎么样?”
“我同意。”
野狼谷山高林密,地形隐蔽,是最佳会议地点。
两人又商量了县大队的人事安排,队伍进一步壮大了,决定成立一个侦察班,由包小乐任班长。
南宫仕没向管波提起在城里遇到何碧瑶的事。
想起何碧瑶,南宫仕心里有些苦涩,一股烦躁油然而生。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眼下军务繁忙,好多大事,都等着自己去办。
忙正事要紧。
他和管波,正忙着召集大队干部们布置会议的事,忽然军分区派通讯员骑马送来通知:
“即令蓝海县县大队长南宫仕、参谋长姜水生,赴军分区司令部参加紧急军事会议,即刻出发。”
管波说道:“你们去吧,这里有我呢。”
南宫仕和姜水生匆匆收拾一番,骑上快马,立刻赶往军分区司令部。
两匹快马,奔驰在了乡间土路上。
南宫仕对姜水生说:“军分区的通知里,标明了‘紧急’两字,肯定是有大事。”
“不会要举行大反攻了吧?”
南宫仕摇了摇头,他也猜不透是什么大事。
马匹一路驰骋,踏起一溜烟尘……
…………
南宫仕刚走,管波便接手了一桩令人惊骇的凶杀事件。
事情是这样的:清水河村的秘密民兵,刚刚成立,村里的联络员,表面是敌人的伪村长,实际上是“红心白皮”,为我方办事。
这天早上,联络员和两个秘密民兵,突然被人杀死,尸体血淋淋地扔在村头上。
战争年月,死伤人命的事,并不稀奇,但死的人全是抗日分子,刚刚秘密加入民兵的自己同志,这事,就严重了。
管波带着霍阴阳的二小队,紧急赶往清水河。
报信的村民悲愤地说:“政委,这俩小伙子,人品才能,都在村里呱呱叫,突然就暴尸村头……全村都人心惶惶,家里人都哭晕过去了。”
管波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霍阴阳气愤地说:“不用问,凶手,不是鬼子就是特务,暗杀,是他们的老本行了。这仇,一定要报,而且咱们县大队的脾气,是现时现报,概不拖欠。”
管波带着人马到了村里。
村里充斥着一股悲愤之气,有的人,看见八路军进了村,关门闭户,躲藏起来。
怎么回事?
等见了死者家属,大家才弄明白事情的原委。
原来,昨天半夜里,村里忽然来了一帮人马,自称是“八路军侦察队”,把联络员给叫起来。
联络员并不认识这些人,但眼下部队发展迅速,有新面孔,也不稀奇。
这拨“八路军”要求找几个民兵,给队伍带路,联络员当即便答应了。
可是,当村民早晨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联络员和民兵,全都死在村口,有的胸口中刀,有的脖颈中刀,村口处,有打斗痕迹,看起来,曾经发生过搏斗。
三具尸体,鲜血淋淋,横卧在村头。
那些“八路军”踪迹全无。
村民们全都慌了,议论纷纷。
管波听说了事情的经过,眉毛拧了起来。
毫无疑问,是敌人冒充我军,杀害了村干部和民兵。
民兵家属满面悲愤,对管波说:“政委,我们知道,这事是敌人干的,眼下,没别的想法,就是盼着队伍能给孩子报仇。”
管波点了点头,他心里想的,不只是报仇。
敌人冒充我军,难道只是为了杀害几个抗日积极分子么?他们想以此来打击普通群众参加抗日的信心?
他安慰家属和群众:“放心吧,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一定找出凶手,报仇雪恨。”
霍阴阳悄悄对管波说:“政委,有些群众都跟咱们疏远了,见了我躲着走。这样下去可不行呀。”
“嗯,敌人冒充我们,这事儿太恶劣了。他们企图离间咱们和群众的关系。”
“妄想。”
这时,在村口放哨的毛机灵,忽然跑过来报告:“政委,有情况,敌人过来了。”
管波匆匆和霍阴阳集合队伍,来到村外。
果然,一支队伍,正穿过茂密的庄稼地,沿着小路赶来。他们没走大路,穿田野,走小路,匆匆直接杀奔村口。
黄土色的军装,象一群漫地而来的土色狐狸。
等管波带着队伍到了村口,几乎便和敌人头撞了头。
“叭叭,”在村头放哨的包小乐,已经带人开了枪。
霍阴阳紧急中把队伍摆开阵势,命令道:“打。”
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就这样毫无准备地打响了。
“叭叭叭,”枪声骤然响起来,战士们按照霍阴阳的命令,迅速趴在垄沟里,伏在墙角后,朝着敌人开了枪。
敌人,也急急地散开了队形,趴在庄稼地头上,机枪、步枪,一起开火。
“叭叭叭,哒哒哒,”清脆的枪声,几乎就在面对面之间,一阵激烈的对射。村头上,子弹乱飞,打得几面砖墙,印满弹孔。
管波隐在村头一堵矮墙后面,向前观察,不由一阵忧虑。
敌人,看来是有准备的,在村头上摆开队伍,猛烈射击,而且,从枯黄的庄稼地里,黄乎乎的军装,还在不停地往这边涌。
自己带来的队伍,只有霍阴阳一个小队。
枪声,越来越猛烈,“叭叭叭,嘎嘎嘎——”双方的机枪,都架起来打响了,枪弹横飞,村头上的几棵小树,一会功夫便被齐刷刷地割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