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自然就是“妙公子”柳缘与“鬼使”叶止。师之然这才想到,这一路攀上山顶的时候都未听到狂刀那狂躁的轰鸣之声,原来叶止早已跟随柳缘来到了严家村内。很明显,他也来得晚了。“
够了。”叶止道。
“还不够。”柳缘笑吟吟道。
两人只说了这五个字,便再也不开口了。柳缘挥扇,叶止握刀,没有人退后,也没有人敢上前。叶止知道柳缘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率先出手,恐怕不过几招就要败倒在柳缘手下。而柳缘并不清楚“鬼使”真正的招数,更忌惮叶止手中这柄狂刀的威力,他想要全身而退,自然也不愿贸然出手。
时间流逝。
柳缘常着青、白色的衣服,一柄精钢折扇,腰挂白银酒壶,即便年近四十,依然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但江湖中无人不知,这位“妙公子”真正动起手,染上血来,却是另一个模样。此刻,他轻易上遍是鲜血,肉块,甚至是青白色的脑浆与各种不知名的液体,发出一股令人无法容忍的腥臭味道,若不是师之然早就见多了这种场面,恐怕再接近他一两步,便要俯身呕吐起来。可柳缘身着这一件“尸衣”仍然面不改色,笑容挂在脸上,对这些毫不在意。叶
止却是眉头紧锁。
他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他并不是一个心怀所谓“大义”的人,但眼见这些日子里朝夕相处的无辜村民当真惨死在了自己面前,他心中依然忍不住一阵疼痛他不喜欢杀戮。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那桩自己犯下的惨案,黄沙之中,血肉白骨,这是他逃不开的记忆。“
哟,师家的小姐也来了。”柳缘的感官一向敏锐,师之然的脚步声逃不过他的耳朵,他微微偏过头来,余光望着师之然,目光仍对准了叶止与他的刀,说道:“你猜,她是来帮我的,还是帮你的”
叶止脸色一变。
“她是不是从没跟你说过自己的身世她提了阔别山庄,提了师羡,但她提过玄水渊吗她有告诉你,自己其实是玄水渊主枯连皆悲的义女吗”柳缘将目光再偏过来一些,对师之然道:“你带命令来了”时
间已经不剩下多少,但柳缘的神色依旧淡定,而他越是表现得淡定,面前的两人就越是焦躁不安。
师之然点了点头。“
不如告诉你的朋友,你带来的是什么命令”“
你既然知道了,何必再问我”师之然瞪着他。她善于操弄别人的内心,因此,她更讨厌眼前的这一幕柳缘当然想要借他之口,将叶止的斗志击溃。“
我说了,你的朋友便握着刀。你说了,或许他就能放下刀来”柳缘将精钢折扇一合,指向一处,道:“这样对你我都好。”,他说罢,又补充道:“天快亮了。”天
确实快亮了。血
月的光辉逐渐褪去,但黎明之前,黑暗更盛。若是从远处看去,这大雪封山之中,就连江破耀眼的龙焰也早已消失在山中,被黑影笼罩。“七星”似乎已经力竭,剑鸣声不知所踪。白衣楼、观星阁的援军想要冲入山中,却被那无故出现的大雪隔开。两方带头的高手“翠玉剑”翠玉剑与“造化钟神”牧星峦都是见多识广的人,尤其牧星峦精通阵术,认出眼前这阵法奇险无比。两方人马停在阵外,再不敢贸进一步。
唯一的变数,只来自于这严家村中了。而在那里,没有武功最为超绝之人,只有最能洞悉人心之人,最为巧舌如簧之人,因为在这里,注定已经没有赢家。
柳缘继续开了口。
“你我都清楚,这样僵持下去并没有意义。下面的大阵寒江囚龙我已与你说过,想要将假书生永远留在此地,这是唯一的办法。”
“不一定是。”叶止道。但话语之间,却明显带着犹豫。“
你是个聪明人,鬼使,你知道若是动起手来,赢的人一定不会是你。也正是因为你是一个聪明人,我才与你多费这么多的口舌。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你的朋友龙王,我早就将他杀了”柳缘道,“他不会懂,但你一定能懂,你知道做什么是对的,你也知道什么是必须舍弃的”
“舍弃他们的性命”
“舍弃仁义道德,舍弃虚伪的礼义廉耻,只做真正正确的事情这些年来,你不就是这么做的吗江湖中又多少人理解你呢有多少人会说鬼使是一个好人呢但你还是做了,不是吗”柳缘上前一步,还未等叶止反应,他居然抬起手,将折扇丢在了地上,他两手空空举起,说道:“这次也是一样,做你觉得对的事,做真正重要的事,杀了他们。”
叶止身后的阴影之处,正有几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他们几句话都不敢说,甚至不敢大声呼吸。他们蜷缩在这个并不高大的少年身后,紧抓着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柳缘来的虽早,但叶止随即便跟上他的步伐,柳缘一路杀戮,等到叶止追上他的时候,严家村便只剩下这些活口了:十一个人。这
十一个人当中,有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少女严歌卿与男孩何患。
他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十一个人,你不可能把他们全部带下山去。只要有一个活口,假书生便可借着这具躯体重生,下一个血月的时候,你还想遇见他们吗对你来说,今日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柳缘说罢,转过了头,他已经不必在意叶止了,这个少年虽然紧握着这江湖之中最为可怕的兵器,但他早已无心与自己战斗了。柳缘望向师之然,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像他这样的人,能够从他人的目光当中看到许多东西。他
知道师之然在看什么。
“两个人。”柳缘突然面向叶止,伸出两根手指来,“以你我的轻功,可以背着两个人从这里滑行而下,只有两个人。”
“作为交换,剩下的其他人,你必须亲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