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战医院,张浩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
帐篷顶上挂着两个刺眼的白炽灯,让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了新环境。
“嗯”感觉到后腰传来的疼痛,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难道又要瘫痪了
“啊”他忍不住大叫一声,双手撑着床板就要坐起来,却发现腰部根本就用不上力气。
完蛋了
“砰”的一声,他直挺挺的倒在了床板上,眼泪顺着眼角就滑落了下来。
没事儿逞什么强啊
“呜呜”
寂静的帐篷里响起了抽噎声,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吵醒了躺在旁边的几个病人。
“大晚上的嚎什么丧啊”
“我嚎泥马勒弊”张浩回骂道。
“我草你大爷”躺在他旁边的一个家伙急了,掀开被子就站了起来。
“老子去尼玛的”张浩还在咒骂,眼泪却没有停下。
那人一瘸一拐的蹦到了张浩的床边,举起手里的拐杖就要往下打,却被另一道身影给拦了下来。
“滚蛋你他么敢搞我兄弟,老子就打断你另一条腿”
成龙也在这个帐篷里,只不过身上包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儿,看上去显得十分狼狈。
拦下了敌人,成龙弯腰推了推张浩,说道:“大个,别哭了不就是挨了一顿打吗”
“切”那瘸子嗤笑一声,鄙夷道:“挨打都忍不住,还他么流猫尿,丢人”
“丢你麻痹”成龙怒骂一声,指着那瘸子的鼻梁说道:“你他么懂个几把没事儿赶紧滚蛋,要不然老子嫩死你”
“来啊有本事弄死我”那瘸子也急眼了,挥舞着拐杖就要动手。
成龙随手拿起床头的一瓶生理盐水就要往那鸟人的头上砸,帐篷门口的帘子突然掀开,两名护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你们要造反啊”
“都给我放下”
“哼”成龙根本就不鸟那两名护士,仍然紧握着瓶子,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那瘸子看到两名护士以后,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的目光,老老实实的放下了拐杖。
“那个傻大个子,你把瓶子放下,要不然我就告诉你们部队的领导。”
听到护士的威胁,成龙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却不料手一松,瓶子被护士给夺走了。
“你们都给我老实点,要是再胡闹,就全都送回部队。”
“我无所谓”成龙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张浩,后退了两步坐回了自己的床上。
那个死瘸子指着张浩说道:“那个黑胖子大晚上的流猫尿,还嚎丧,搞得我睡不好觉。”
成龙当场就急眼了,指着那鸟人就骂道:“卧槽尼玛、”
“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名抢下瓶子的护士就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嘴上。
“你打我干嘛”
“姑奶奶打的就是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这里是医院,不是狗窝”
成龙根本就不带鸟她的,指着那瘸子说道:“你他么给我等着,老子、”
“啪”又是一巴掌。
“老子嫩死你”
“啪”护士指着成龙的鼻子吼道:“你再闹腾,立刻送回部队”
那死瘸子还不忘拉仇恨,指着床上的张浩说道:“顺便把这个胆小鬼给带上,那俩傻吊是一个部队的。”
“我去你麻痹的”张浩也不哭了,随手扯下手背上的针头,双臂猛地用力撑起身体,然后拿起床头的托盘就朝那瘸子砸了过去。
“你、你别乱来啊”
“砰”
张浩弯腰站在地上,右手拿着托盘正好命中了那瘸子的脑门。
“放手”
“赶紧给我停下”
两名护士顿时急了,一个忙着抢下张浩手里的托盘,却不料把他给推倒在了地上;另一个忙着查看死瘸子的伤势,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大个”成龙大叫一声就要冲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喊道:“那个瘸子连血都没有流,查看个蛋啊
大个的腰有伤,他要是出了事儿,你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张浩捂着腰倒在地上,许晴护士试着扶了几次都没有把他扶起来,只好无奈的看向了旁边的那个“虎了吧唧”的护士。
“楠姐他、他、”许晴指着张浩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徐亚楠护士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瘸子,然后才转身蹲在了张浩的身边。
“你怎么样”
“别动我”
“可是,你不能就这么坐在地上啊”
“动不了了”张浩恶狠狠的回答道。
帐篷的帘子再次打开,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小胖儿,怎么样了”
成龙的眼睛一亮,随即露出可怜巴巴的说道:“岳副连,你们可算是来了,大个被人欺负了”
“什么”
王华清、铸哥和岳副连同时愣在了门口,紧接着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张浩和手握拐杖的瘸子。
“老子嫩死你”铸哥冷着脸,双手同时从袖口里拿了出来,抬腿就朝那瘸子冲了过去。
“冷静一点”岳副连急忙喊了一声,却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徐亚楠眼看情况不对,急忙站起来拦住铸哥的同时,大声呼喊道:“哨兵哨兵”
野战医院有自己的警卫连,夜间也安排了警戒哨,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给我让开”铸哥冷冷的看着徐亚楠,却不好对女人动手。
“我不让,这里是医院,你们不许胡来”徐亚楠说着话就看向了岳副连,继续说道:“中尉,让你的人停下,要不然我就把你们赶出医院。”
岳副连沉默不语,似乎默认了铸哥的行为,同时也是为铸哥争取时间。
王华清的脑子反应快,说道:“成龙,咱们上。”
“行”
两人企图绕过徐亚楠,把那个瘸子给办了,这下徐亚楠是真的着急了。
“你们就不管张浩了吗他现在站不起来了”
“嗯”四个人的动作顿时全都停了下来,然后迅速走到了张浩的身边。
“小胖儿,怎么样”岳副连关切的问道。
“暂时不敢动,你们抬我起来。”
“放心别怕”
岳副连他们分别抬起张浩的四肢,然后同时用力把他抬回了床上。
铸哥冷着脸对那瘸子说道:“小胖儿要是站不起来了,我就干了你”
“他就是摔了一跤,怎么可能”许晴悄声嘀咕着,在场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徐亚楠也觉得他们小题大做了,看向几人的眼神就充满了不善,这里毕竟是医院,那些闹事的家伙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帐篷的帘子再次掀开,两名哨兵走了进来,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出去”岳副连指了指门外,两名哨兵顿时愣住了。
“这里我负责”两名哨兵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岳副连用冰冷的目光扫过两名护士,深呼吸几口气,才说道:“张浩的腰部在去年受过重伤,瘫痪了半年的时间才重新站了起来。
你们不用怀疑他的伤势,他是一等功臣,等演习结束就去军校了。”
两名护士不由自主的同时张大了嘴巴,她们没有想到这个夜里流猫尿的黑胖子竟然是一等功臣
作为体制内的人,自然了解一等功代表的是什么,也正因为如此她们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瘸子晃悠着走了过来,却被王华清抬手制止了,就听他说道:“我没有恶意,我不是故意的。”
“那我把你另一条腿打断,也说不是故意的,你看怎么样”铸哥始终都在盯着那个瘸子,要不是情况不对,他真敢干出出格的事情来。
当年,作为连队的尖兵,铸哥的大名可以说是全团闻名,后来这一颓废下来,就是五年的时间
“你们别伤害他,算我求求你们了,行吗”
徐亚楠出人意料的走到那瘸子的身边,把他拦在了身后,那样子就像是护犊子的老母鸡在护着一只小鸡崽子。
众人纷纷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还不等他们想明白两人的关系,就听那瘸子说道:“姐,这是我的错、”
“你闭嘴”徐亚楠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对岳副连说道:“中尉,亚东他还小,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行吗”
铸哥冷冷的说道:“小胖儿才19,未来的军官苗子”
许晴悄悄地走到张浩的身边,悄声说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嗯”张浩不解的看向她,露出一脸疑惑的样子。
“你再不开口,你战友把徐亚东给打死了”
“放心吧,他们下手有分寸,顶多就是给他个教训。”
许晴被气得直翻白眼,恶狠狠的说道:“你再不让他们住手,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着啊”
“我就说你欺负我”
“嘎”的一下,张浩的嘴角很不自然的抽搐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我对大姐没兴趣”
他也不是那个刚入伍的小白了,经过将近两年的锻炼,跟那些老兵油子们学会了很多本事。
口花花而已,难道还能动真格的啊
许晴恶狠狠的说道:“你觉得上级信我还是信你”
“算你狠”张浩瞪了她一眼,才继续说道:“副连长,算了吧,没意义。”
“你想好了”岳副连反问道。
“嗯”张浩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腰,说道:“帮我一下。”
“行”
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了下来,四个人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躺了下去。
“许大姐,给我一点私人空间行吗”
“行”不等许晴回话,徐亚楠就拉着徐亚东和许晴走出了帐篷。
张浩叹了口气,问道:“演习打完了”
“还没。”
“那你们”
“报废了”铸哥撇了撇嘴,把手缩回袖子里,转身躺在了徐亚东的病床上。
张浩皱着眉头,眼下的情况和他计划的完全不一样了。
按照计划,岳副连会在703油库和蓝军同归于尽,然后王华清和铸哥趁机抢夺蓝军的指挥车辆,入侵蓝军的指挥系统最后直捣蓝军指挥部。
可是,王华清和铸哥却出现在了医院,这就说明他们并没有按照计划行事。
他不禁看向王华清,试探着问道:“你的主意”
“你了解我,”王华清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他的行动。
张浩苦笑一声,嘟囔道:“何苦呢”
“我要是还说那句话,你肯定烦我;这次换一句话,我想有个家。”
看着王华清认真的样子,张浩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岳副连十分担忧的说道:“你的伤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问题严重的话,咱们立刻就返回北京。”
“目前还不清楚,腰用不上劲儿,跟去年的情况差不多。”
“我看看,”岳副连走到床边,翻过他的身体,撩开衣服看了看他的后背。
“没有外伤,我估计是被那些鸟人给压坏了。”张浩虽然说的轻松,但是脸上却充满了失落的神色。
“那些狗屁神剑的鸟人一定要付出代价”
“都别说了,我要去找参谋长进行汇报,天亮之后必须把小胖儿送回部队。”
岳副连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帐篷,张浩想要说什么,却不敢随意动弹,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了门口。
“现在几点了”张浩突然问道。
“凌晨3点左右,怎么了”
“铸哥,你们休息一会儿吧。”
“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心里有数儿。”
帐篷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可是几个人却没有一个真正的闭上眼睛。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危机会来的这么突然,如果张浩真的再次瘫痪,那么等待他的可能就只剩下退伍这一条路了。
连队好不容易出了两个军官的苗子,王华清那鸟人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退伍;张浩倒是想要留在部队好好发展,却被身体给耽误了。
这事儿要是让老刘知道了,回去可能真的会把他们的皮给扒了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着,就在他们暗自叹息无法入睡的时候,草原上的两支装甲部队打的热火朝天。
徐亚楠曾经悄悄进过帐篷,却被四道猛然惊醒的身影给吓了出去。
等到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腹白,帐篷里才陆续响起了震天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