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秦已经空虚,老秦人青壮都走上了战场。此去能否归来,也未可知!你们活着回去,至少可以娶妻生子!”
“就当是为老秦人留点根,留下点希望!”话锋一转,胡亥沉声,道“嬴胡亥拜托了——!”
“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在一片慷慨激昂的叫嚷中,胡亥止住了情绪,对着伤残将士们深深地一躬,蒙白与校尉们也一齐跟着深深一躬……
……
胡亥转头看着蒙白,拍了拍肩头,道“颍川之事,就拜托你了!蒙白,你是蒙恬之后,朕相信了,这个锦囊收好,回去之后可以打开看看。”
接过锦囊,蒙白深深一躬,道“陛下保重!”
摇了摇头,胡亥快步下将台,飞身上了中军司马牵过来的战马,天问前指“出发——!”
“驾……”一时间,三万秦军铁骑开出了大营,瞬间便消失不见。
“隆隆……”
……
“控制襄城,将韩王信找出来——”蒙白收回目光,断然下令“本将不管尔等用什么方法,半个时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
大军离去,整个大营之中只剩下了蒙白一个人。望着寂寥的大营,他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锦囊。
他清楚这其中,必然是胡亥的大计或者托付,纠结了一会儿,蒙白决定拆开看看,毕竟乱世之中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否还活着。
只有知道消息的紧要程度,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传出去。
拆开锦囊,蒙白浏览了一遍,心中一沉。原来胡亥此去转战天下,根本就没有抱活着回来的希望。
锦囊之中的帛书上清晰的写着“朕若此去不归,战死沙场。立即寻访公子高后裔登基称帝,为秦三世。”
“倘若公子高后人不见踪迹,拥立左相子婴登基称帝,为大秦三世!”
“呼……”
……
一时间,蒙白彻底的愣住了。他没有想到秦帝胡亥居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以身为国战,不扭转乾坤不归朝。
作为军中宿将,蒙白自然清楚如今的乱世之中,三万大军根本不能荡起一丝的水花。
倘若是遇到一个强大的诸侯,一战就能够全部覆灭。毕竟三万大军太弱小了,这已经不是春秋,也不是战国的早期。
这个天下的争雄,都是数十万大军,甚至于百万大军,而不是小小的三万铁骑。
……
“陛下,臣一定会守护嬴氏,至死方休!”
这一刻,他才在秦帝胡亥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守护信仰的感觉。在这之间,他们之间互为君臣,却没有这样的冲动。
……
洛阳。
秦军与楚军,刚刚一战结束。这一战并没有胜负,亦或者说这只是秦楚之间的试探。
此刻王贲麾下八万大军,已经不足七万。然而经过一场战争的洗礼,秦军将士的气势早已经脱胎换骨。
这便是植根于大争之世的秦军本性,面对危难,他们已经逐渐淡化的大争之世的原生灵魂的骤然复活。
那便是不惧生死,与山东诸国一争。
……
回到幕府,呼噜噜喝下两大盆羊肉汤菜羹,王贲才觉得腹中的饿意没有刚开始那样强烈了。
凝神思忖片刻,王贲转头对着中军司马以及两个军吏吩咐,道“随老夫前去弓弩器械营——!”
“是!”
……
“诸位兄弟都是军中中流砥柱,老夫有幸也。”王贲先是感喟了一句,而后正色坦诚道“目下大局,诸位皆知。西楚大军二十万,我军只有八万。”
“今日一战,我军只剩下七万不到,个中厉害,无须老夫饶舌,诸位或许比老夫还要明白。”
“黑冰台传来消息,魏国与殷国组成联军南下洛阳。无奈之下,老夫令林峰率军阻之,而颍川只有陛下与蒙白将军的七万大军……”
王贲慷慨激昂将目下的局势一一说了出来,随后站起来对着满帐人众深深一躬“这一战,老夫拜托了!”
诸将们似乎有些不安,然终究都还是平板板坐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在这个时候,他们根本不适合开口,因为如何开口都是错。
“老夫今日前来,一则告知兄弟们局势详情,让你们知道大秦帝国面临的险境。”王贲没有再坐,直挺挺拄着长剑沉重道,“二则,老夫要将心下决断告知诸位,以免兄弟们多有揣测。”
便是这一句话,不安静坐的诸将们蓦然睁大了眼睛,炯炯目光一齐横扫过来。
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目光,上将军王贲缓慢清晰地说,道,“老夫决断,只有一句话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诸将站起身齐齐大喝,这句久违了的老秦国誓轰轰然响彻了三川大地。
看到诸将的表态,王贲心下大定,不禁大喝,道“为国死战者,老夫只有一句话与王贲同生死,共荣辱!”
“若能扭转乾坤,王贲决然论功行赏!不能扭转乾坤,则王贲与兄弟们刎颈同穴!”
“大秦必胜,上将军必胜——!”这一刻,举帐高呼,秦军气势如虹。
……
回到幕府之中,王贲开始了紧张而又繁琐的布置。征战半生,王贲从未轻视过任何人,更没有轻忽项羽的这支楚军。
特别是如今楚军十八九万,秦军只有七万余,自然而然在战法实施上,王贲力主慎重一战。
因为他清楚这个天地间,就没有百分之百的战争,就算有,他也做不到。而且他清楚,项羽是一个劲敌。
毕竟项羽转战中原,屡屡袭击郡县城池,多次屠城杀戮,可谓恶名昭著的一尊凶神。
这样的人,又是分封天下的诸侯伯王,王贲就算是不想要了解,都不可能。
只是从心底上,王贲对唯知打仗杀戮的凶徒将军,历来是蔑视的。
因为这种以个人战力为根基,轻慢兵家群体战道,又对兵法极是荒疏的人物,最不经战阵周旋,素为名将大忌。
而他王贲,便是战国时代的一员名将,大秦后起之秀,若非父亲的缘故,他隐隐已经是大秦年轻一辈第一人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