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
呃,的确是麻哥的索相。
索额图静静地伏在树枝间。
他已经十六岁了,他爹索尼战死在保定城下,他则是在北都被俘,那时候他才十四岁,因为年纪合适,直接被奴隶贩子们卖到了南都的一处娱乐场所,并且按照规定做了手术。不过不是新式手术,新式手术刚刚开始推广,必须预约排队等待才行,那家娱乐场所为了能让他尽快赚钱所以雇人用了旧式的
其实就是净身。
当然,不是割,只是剔除了俩蛋蛋而已。
然后索相就开始接客了。
他还是很红的。
毕竟大明士绅此风甚盛,这些老家伙就喜欢俊俏少年,索相年龄正是他们最喜欢的,可怜他就这样一次次在那些老头子面前强颜欢笑,忍受他们的欺凌。
这噩梦一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年,一年里他受尽摧残。
直到遇上了曹溶。
是曹溶救了他。
虽然曹溶本来也是他的客人,但曹哥哥对他是真心的,他从不用那些邪恶的手段摧残他,把他真正当做自己的挚友。不但帮他赎了身,而且还想办法打听到了他的几个家人,然后一起买下作为曹家奴婢,让她们免于被欺凌。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当主子要他杀一个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尽管这个人据说还是四民代表,但
“阿玛,我给您报仇了”
他喃喃自语着。
此刻他仿佛看到了他爹索尼那睿智的双眼。
他可以为他阿玛复仇了。
虽然他阿玛是被孙守法杀的。
但他也真没能力刺杀这时候还在锦州的孙守法,人家可是骑兵军的统制,指挥着近两万骑兵,他无非一个十六岁少年,如何能刺杀这种手握重兵的大将。再说他也打不过人家,那可是真正的猛将,但这不仅仅是家仇而且是国恨,杀不了孙守法,能杀暴明一个重要人物也算报仇。四民代表好歹也是暴明的大人物,能杀一个四民代表,也算为他爹,为已经不复存在的大清报仇了。此刻复仇少年索额图,仿佛身上充满了力量,复仇之火在他胸膛燃烧,从小在他爹教导下能挽硬弓的双手,握紧了一支精巧的钢弩,双眼透过树叶的空隙,紧紧盯着下面的街道。
蓦然间一个身影出现。
这个人用手中的灯笼,对着他缓缓晃动了几下,然后径直转入了旁边的小巷里,就在同时这人后面的路灯下,一辆四轮马车缓缓驶来。
帆布车棚已经掀开,一个男子坐在里面,和车夫说笑着。
索额图立刻瞄准车夫。
徐四的马车是朝廷专门给四民代表配的,他自己肯定养不起马车,而车夫也是锦衣卫,而且是还是隶属侍卫司的,不仅仅是车夫,同时也是保镖,徐四本人就是个农民,这个车夫才是真正能打的。索额图的钢弩稳稳地瞄准着车夫胸口,一动不动地看着马车驶近,就在距离拉近到不足五丈的时候,他突然扣动扳机。伴随弩弦的响声,弩箭骤然飞出,那车夫下意识般一抬头,弩箭正中其心脏,瞬间穿透他的身体,车夫的惨叫立刻打破夜的宁静
“老吴”
下面的徐四惊叫一声。
树上的索额图以最快速度重新装箭。
他的位置立刻暴露。
徐四反应也很快,一把从老吴旁边摘下短枪,打开龙头对着索额图位置扣动扳机,子弹鬼使神差般正中钢弩,火星迸射中钢弩脱手。索额图没有丝毫犹豫地拔出短刀,从树上纵身跃下,徐四顾不上装弹,将短枪直接砸在马屁股上,那马嘶鸣一声加速向前。在地上滚了一下才站起的索额图眼看着马撞过来,猛得向前扑出,一下子抓住了错身而过的马车,他仗着从小训练的身手直接跳上马车,手中短刀直刺徐四。
徐四的武力值肯定不值一提。
面带惊慌的他,甚至没来得及躲闪就被短刀刺中,不过马车的晃动让索额图的短刀偏离目标,没有刺中徐四胸口,却在他肋下划过,直接豁开一道伤口。
“救命,杀人了”
徐四惨叫一声。
生死关头他也爆发了,另一只手抓住索额图胸前,猛得向下一推,索额图同样抓着他,两人一起滚落,在地上滚了几下后,索额图还是压在了上面。
他手中短刀再次刺下。
徐四双手抓住他的手腕不断尖叫着呼救。
索额图双手握刀,狞笑着力向下刺,带着路灯反光的刀尖,一点点接近着徐四的咽喉
蓦然间枪声响起。
索额图的肩头鲜血迸射。
他惨叫一声,被子弹撞击的力量推得向一旁倒下,紧接着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十几骑疾驰而来,索额图急忙爬起,拼命冲向旁边的河水。但枪声再次响起,腿上中弹的他立刻跪倒在地,身后一名骑兵出现,在马背上探身,抓住他后背的衣服直接拎了起来。索额图惊叫着转身,一个拿着短枪的将领出现在他视野,这个人的红色军服左胸前,赫然是两颗斜列的金色四角星
“上,上将。”
索额图苦笑着说了两个字。
“大帅,这刺客是建奴”
那个拎着索额图的士兵,看着他脑袋后的鼠尾巴,刚刚从皇宫出来准备返回秦国公府的李来亨说道。
按照杨庆的规定,各种奴们只要是男性,就必须保持其族特色,也就是建奴必须金钱鼠尾,倭奴必须月代头,虽然月代头其实是武士的,但毕竟这也是倭国特色。锦衣卫教管司对于这些奴们是有不定期检查权的,一旦发现造型不符直接砍头,不过那些老男人们对此反而很喜欢,至于他们喜欢的原因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此刻索额图的金钱鼠尾赫然亮在路灯下。
“定远侯救我”
地上的徐四急忙高喊着。
“你是何人”
李来亨收起短枪,看着自己的卫兵扶起徐四迅速进行急救,徐四认识他是因为他进京时候四民代表都去欢迎过,但他是不可能认识所有两百九十九名四民代表的。
“我是农民代表徐四,请定远侯带我去见护国公。”
徐四说道。
“四民代表”
李来亨一愣。
这时候他的卫兵也把那名锦衣卫的死尸抬过来,后者虽然没穿锦衣卫制服,但腰上可是带着腰牌的。
“走,去皇宫”
李来亨毫不犹豫地说。
半个小时后。
“你叫索额图”
杨庆愕然地看着浑身血的索额图。
索额图很英勇地啐了一口。
“我乃大清一等公赫舍里索尼之子索额图,尔等要杀就杀,我大清健儿宁死不屈”
他傲然说道。
不过他的尖细嗓音还是让这种气势弱了不少。
“你爹索尼死得可惨了,都被马踩得就剩个脑袋了,我最后看见他时候一个野狗正叼着,后面跟着一群野狗争抢。”
杨庆说道。
索额图暴怒般扑向他。
然后护国公抬脚把他踹回去。
“说,是谁让你刺杀徐代表”
杨庆说道。
“没有人,我大清健儿,杀你们还需要指使,国仇家恨,唯有杀尽尔等明寇,有一个杀一个,若要说是指使,乃我大清太祖太宗,摄政王在天之灵之旨”
索额图说道。
“去,把福临抓起来,就说他不思女皇陛下厚恩,心怀不轨,指使建奴索额图行刺四民代表,欲于南都制造混乱,伺机造反以图复起,让南衙好好收拾一下,一定要让福临招供然后送孝陵剐了至于他妈和他女人就直接籍没然后官卖吧,这种事情应该是他一人所为,他女人听说已经怀孕了,女皇陛下怜悯,就等孩子生下来再连孩子一起卖吧”
杨庆说道。
福临母子之前已经被赦免。
毕竟女皇陛下仁慈,就一对孤儿寡母哪怕是有罪也主要是多尔衮,她们母子还是可以赦免的,这两年建州卫上下表现很好,已经彻底清剿干净神军并撤回其故地。虽然总人口因为各种原因还剩下不足四万,但这四万人也是大明臣民,而且女皇还亲自给福临指婚,让佟图赖的女儿嫁给了福临,以此向建州卫表现大明的皇恩浩荡。
这时候佟图赖已经是大明的建州左卫指挥使了。
但很显然福临冥顽不化,辜负了女皇厚恩,居然还敢阴谋造反,这样就罪无可赦了,先进锦衣卫大牢让那些粗坯玩一玩,再送到孝陵去凌迟就可以了。至于大玉儿姐姐和他老婆就官卖到娱乐场所吧,而且他老婆已经怀孕,这样麻哥也很快就有了,以后麻哥就跟着他奶奶和额娘一起在娱乐场所吧毕竟大玉儿姐姐身后还有科尔沁部,她娘家那几个大小汗之前为清剿神军也出力不少,留她一条命也能以此显示大明对科尔沁各部的皇恩浩荡。
总之
“杨庆,此乃我一人所为,与太后和陛下无关”
索额图尖叫着。
“都叫太后和陛下了,这谋反看来蓄谋已久,这种暗杀的武器准备情报搜集都不是一个人能完成,很显然有一个团伙,让福临多供一些,就供个两三千人吧。然后把这些人统统抓起来,林岛上最近缺人手,把这批人正好送去挖鸟粪。”
杨庆说道。
“那他们主人那里”
杨勇问道。
“他们主人那里就不必为此追究了,虽然他们监管不力,的确也有些责任,但口头警告一下就行,另外让所有那些蓄建奴的家庭,一定要以此为戒,不能对这些狗奴才掉以轻心太过宽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建奴都是狼子野心的,对他们好了他们就会伺机造反,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所以朝廷建议他们以后对建奴都戴上镣铐,链子拴着终究安些。当然,这只是建议而已,不做强制性要求,但如果以后再有建奴阴谋造反那主人就要担责任了,毕竟他们买了这些建奴,就必须负起监管之责,他们才是主人”
杨庆说道。
李来亨在旁边一脸无语。
杨勇问的应该是给不给这些建奴的主人补偿好不好
而旁边的索额图直接傻了。
很显然他那十六岁的人生里,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无耻的,这罗织之能也不愧为锦衣卫头子出身。
“很愤怒吗”
杨庆笑咪咪地看着他说。
“那你就继续愤怒吧是你造成了这一切,福临原本已经被赦免,他可以老老实实地活下去,是你把他给害死了。你的那些族人原本已经回复了平静的生活,是你把他们送上了去海岛当苦力类似的悲惨命运,整个大明数以十万计的你的族人,也因为你戴上了镣铐。
你看
这都是你造成的
我会告诉他们这一点,然后你就在阴曹地府,听着他们对你的咒骂和仇恨吧”
他说道。
“杨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索额图疯狂地咆哮着。
“把他带下去”
杨庆说道。
那些锦衣卫立刻把索额图带走。
“你就这么放过真凶”
李来亨难以置信地说。
“首先,徐四的检举没有物证,我们大明是讲法治的,必须人证物证俱才行,但他没有物证,而且他本身也不能作为人证,哪怕他是四民代表也得讲法律。不过都察院会接受他的检举,并对此展开调查,包括对曹溶等人的拘留,这些都肯定会有的,但是,除非能够找到更多人证,否则我们是不能给他们定罪。或者可以等索额图招供,不过这个应该很难,据我所知索额图的娘,妹妹,还有他一个侄子,都被曹溶买下,福临死不死不管他的事,但如果曹溶完了这些人也完了。
所以他不会供出曹溶的。
他保护曹溶就是保护自己这些仅存的亲人,反正他肯定是死,保护这些人对他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刺杀案上曹溶只有监管不力之责,他说索额图是逃奴就行,我们也就是对徐四的检举展开一些调查而已,但他又没收钱,他收了再检举就好办”
杨庆说道。
“你其实是怕把其他收买四民代表的士绅吓回去吧”
李来亨鄙视地说。
“呃,很显然你是我的知己”
杨庆坦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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