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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九章 另一个剧本

    姚启圣最终惨死乱棍下。

    紧接着他那具都快不heng人形的死尸和那份密旨,一同移交给了驻广州的锦衣卫。

    “他倒还算懂事!”

    杨庆满意地说。

    既然懂事那就得赏,反正他本来也没真想要桂王北上,他的真正目标就是靖江王,能趁机敲一笔,逼着桂王交出雷州府已经算赚了。这样正好把土改向广东扩展,本来雷州那边已经开始有老百姓向廉州跑,脱离士绅控制加入皇庄了,这样土改区就扩大到了南宁,廉,浔,梧,雷,琼六个府。

    两广根据地可谓日益兴旺。

    “只是这衣带诏……”

    黎玉田小心翼翼地说。

    “那就是个笑话,就当它从没有过好了,真要有能力勤王谁还会用得着这个,而没能力勤王的有这个就敢了?话说皇帝陛下越来越幼稚了!”

    杨庆鄙夷地说。

    “但张献忠和李自成恐怕不会这样认为。”

    黎玉田提醒他。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目的了。”

    杨庆说道。

    皇帝身边的那些人应该不至于如此的天真,他们此举除了拉桂王这个主要盟友一把外,避免这个最有可能帮他们的军阀被解决,还有就是以此挑拨杨庆和张李二人关系。这种密旨肯定没给他俩,而他俩知道这件事之后却会以为杨庆以为给了他俩,他俩手中没有也就不会交出,这样一来杨庆就会以为他俩有这种心思,然后他俩在心中不安的情况下,也就真得有了这种心思。

    “都是老狐狸啊!”

    杨庆感慨道。

    这就是先在他和李张二人之间制造裂痕的。

    小皇帝身边这些老家伙哪一个都不是善茬,都是玩阴谋诡计的顶级高手,常年勾心斗角的朝堂内斗早把他们锻炼出来,要说搞这个他们有的是手段,他们先把裂痕制造出来,再逐步将其扩大并利用之,这也是这种事情上惯用的手段。

    然而……

    “我们需要在意吗?”

    他说道。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不过图惹人笑耳!

    “那么楚公觉得,他们会不会给多尔衮也送一份?”

    黎玉田说道。

    “多尔衮?”

    杨庆露出有些复杂的表情。

    北都。

    “你是圣邻公的兄弟?”

    陈名夏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堂弟。”

    丁魁楚的侄子,崇祯朝三边总督丁启睿的堂弟丁启相,毕恭毕敬地对曾经的崇祯朝探花说道。

    “这东西是真的?”

    陈名夏拿着手中密信说道。

    在这份密信的落款上,盖着和给桂王密旨相同的印章。

    “百史公难道认不出大可兄的笔迹?”

    丁启相说道。

    “毛大可的笔迹我当然认识,可这东西的真假就未必了,谁知道这是贵主要他写的,还是他瞒着贵主自己写的?别说只是盖着一个私章,就是玉玺也一样随便找个手艺差不多的工匠就能刻出来,他毛大可的笔迹我认识,他毛大可的胆子我也是知道的。”

    陈名夏冷笑道。

    “那么百史公觉得它应该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丁启相笑道。

    陈名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突然间探花郎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当然是真的!”

    他笑着说道。

    紧接着他和丁启相同时大笑起来。

    旁边的密信内容很简单,邀请多尔衮大军南下。

    “可出兵之后呢?”

    两人重新坐下后陈名夏说道:“你们不会就指望我们一家吧?”

    “当然不是,还有李自成,张献忠及桂王三家同时动手,杨庆已经吞并金声桓,而且把靖江王逼得不得不入朝,他已经开始剪除各方,李自成和张献忠不会坐以待毙。我们的计划很简单,贵军南下进攻黄河线,陛下以御驾亲征为号,以圣旨召三家之军北上,杨庆阻拦则失大义,陛下以圣旨责之讨之。若其任由三家出兵则各军齐聚南都,奉陛下以正帝位,逼迫杨庆交出玉玺,陛下还都之后各方罢兵永结盟好。

    黄河以北,洛阳以东归贵国。

    明清退回杨庆第二次北伐之前的分界线,不过贵国需交出目前还占据的朝鲜剩余之地,两国结为兄弟,清以兄事大明,双方重开贸易,准贵方以马匹易粮食。”

    丁启相说道。

    “李自成,张献忠会听你们的?”

    陈名夏疑惑地说。

    “他们没有选择,杨庆早晚得对他们动手,杨庆的确不急,但那是因为他年轻可以熬死李张,陛下南归之前,李自成就已经有病,估计撑不了几年了。虽然他没有儿子,也已经立李过为继承人,李过和他同岁,但李过有儿子,那么他们就不为后代谋划?同样张献忠也有儿子,他就愿意看着杨庆把自己熬死后拿自己儿子开刀?

    他们,包括你们,谁都斗不过杨庆。

    这一点是事实。

    但陛下不一样!

    若陛下解决了杨庆,他会与各方和睦相处,事实上陛下已经答应将两广福建封给桂王,将四川云南封给张献忠,将西北尽数给李自成,陛下同样可以和你们保持和平。”

    丁启相说道。

    他的意思很明白,留着杨庆他早晚得弄死你们这些割据势力,你们谁也打不过他,但换成朱慈烺就不一样了,你们总不会怕朱慈烺吧?而经过杨庆整编后的几十万明军,也足以保证你们打不到江南,如果朱慈烺敢打你们,大不了你们合伙对付他。没有杨庆这个军神级人物,你们合起伙来难道还压不住朱慈烺?再说朱慈烺也不会对你们感兴趣,有江南的花花世界谁会惦记你们那里,看看南宋除了口头上喊得凶,什么时候真正惦记过河北?以后这样维持四分五裂的和平岂不是皆大欢喜?

    “你们真与李张谈妥?”

    陈名夏说道。

    “那是当然!”

    丁启相坦然说道。

    那当然是骗人的。

    他们连密旨都没给李张送,送了后者也不会搭理,这一点丁魁楚和毛奇龄还是清楚的,虽然他嘴上分析得头头是道,但却很清楚无论李自成还是张献忠都不会做傻事。

    杨庆的确是在熬死他们。

    可他们也真被熬得提不起斗志了啊!

    至于皇帝……

    这根本就没朱慈烺的事。

    包括给桂王的密旨,还有这封给多尔衮的密信,全是丁魁楚和毛奇龄炮制的,皇帝的守卫全是那些倭奴士兵,他们本身就只听丁魁楚的,丁魁楚想干什么都行。但计划是真的,这个四国倒杨,皇帝中心开花的计划本身是真的,只是这个计划的前提,首先得是多尔衮大举进攻牵制杨庆的至少一半兵力,李自成和张献忠才有动手可能,桂王才有出兵的胆量。

    多尔衮南下大举进攻黄河线是整个计划的前提。

    首先清军大举进攻。

    然后丁魁楚他们鼓动皇帝下旨调李张桂三家出兵,由皇帝亲自带领着御驾亲征,喊出光复北都的口号,反正口号喊得响一些。皇帝下旨后他们再去游说那三家参与,那时候杨庆至少一半兵力被清军牵制,这三家也才能有胆量搞事情。

    这就是空手套白狼。

    用哄骗忽悠多尔衮先动手,谁都知道自己斗不过杨庆,但四家联合就有希望了,没有带头的其他都不会动手,有带头的其他才敢,假如那三家依然不肯参与……

    那就让杨庆捶多尔衮一顿好了!

    他就是捶死多尔衮,也不会影响其他人,毕竟皇帝也是喊光复北都的口号。

    如果他们被成功游说,那剩下就是张献忠顺流而下,桂军出韶关,李自成大举出关中,打出旗号就是奉旨出兵抗清,杨庆如果阻挡他们,那么江浙士绅就制造舆论逼迫,如果杨庆执迷不悟那皇帝只有义正言辞地解除其权力。话说抗清这是抵御外敌的大义,正得不能再正了,而且还是杨庆最喜欢宣扬的,现在人家都主动来抗清了,你反而横加阻挠这就很不像话了。

    他们的真实目的并不重要。

    反正他们说是抗清的,话说陈济棠带着一大帮日本顾问,都一样说他是去抗日的呢!

    如果杨庆同意他们出兵,那就三家各出精锐去护卫朱慈烺兵临南京。

    皇帝陛下还都。

    你杨庆自己看着办吧!

    十几万大军在南京城外就等着你开门了,你是开还是不开?

    话说丁魁楚和毛奇龄这也是密谋很久的,说到底皇帝如果不带着十万大军是别指望还都,但这十万大军首先得能凑出来,这是他们能够想到的唯一妙计。

    但前提是先空手套白狼,把多尔衮忽悠进这个局。

    陈名夏沉吟着。

    “走,我带你进宫!”

    他很快站起身说道。

    丁启相赶紧起身,两人出去上了一顶八抬大轿。

    这种古老的交通工具在杨庆那边已经快被马车淘汰,尤其是因为杨庆的鸟粪补贴养马制度,使南方马匹数量剧增,就连荷兰人和英国人都大量从印度,阿拉伯,波斯这些地方贩马运来以减少贸易逆差。大量优良的马匹,尤其是马瓦里马这种适宜南方环境的马匹引入,使南方的马匹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大幅提高,而杨庆甚至得到了第一批夏尔马,只不过还在济州岛的马场。马匹数量增加除了军用以外最主要就是拉车,四轮马车数量随着马匹数量增加同样不断增加,尤其是新式公路建设,让马车客运货运同样又兴旺发达。

    但在北都,这里轿子还是最重要的官绅出行工具。

    “这北都萧条了许多啊!”

    丁启相看着外面萧条的街道说道。

    何止是萧条,他这话说完就听见前面突然人声鼎沸,紧接着一群乞丐蜂拥而出,饿虎扑食般把一只明显日子过得不错的哈巴狗扑在路上。

    那哈巴狗惊恐地尖叫着,后面还有两个旗人少女追赶,两个家奴拎着棍子不断咒骂奔跑,但他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那哈巴狗瞬间就鲜血淋漓地失去了生命,紧接着被一个乞丐举在头顶,后面俩少女中的胖丫如丧考妣般尖叫一声,一下子扑倒在面前的泥水中。那俩家奴拎着棍子奋力向前狂砸,但乞丐人多势众,紧接着他们也在混乱中被推倒,然后一帮乞丐踩过他们举着战利品欢呼着向远处跑去。

    “快去把格格扶起来!”

    陈名夏对外面跟着的家奴说道。

    那家奴赶紧去把地上的胖丫扶起来,那俩跟着胖丫的家奴也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起来。

    “格格莫伤心,拿去玩耍吧!”

    陈名夏把一个走私来的怀表递给过来道谢的胖丫说道。

    他还是很有钱的。

    主要是因为身份特殊,尽管他被南方的家族逐出族谱,但实际上依然和南方做走私生意,算的上是大清国头号走私商,走私这种事情,是很难真正禁绝,南北之间走私贸易线始终都存在着。

    奢侈品也一样。

    咱大清再穷也照样有奢侈品市场。

    那胖丫很是荡漾地看了丁启相一眼,很显然把他当成陈名夏子侄,在行礼后晃动着她那不下两百斤的身躯心满意足地走了,走出十几步还回过头又看了丁启相一眼,只不过后者根本没看她而已。

    “这么乱都没人管?”

    丁启相看着那些跑远了的乞丐说道。

    “谁管那个,你以为那真是些乞丐吗?那都是近畿的旗军,闲得无事进城找食而已,朝廷发的军粮不够养家,自己又好吃懒做,给的田地宁可荒着养羊也不种,进城装乞丐偷抢坑蒙拐骗,能捞一点是一点。九门提督就算抓了也没用,他们的上司很快就会来要人,弄不好还会有来堵门闹事的,甚至有可能被打黑枪。索性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只要别搞成兵变就行,说到底粮饷不足就得忍着点,惹急了像上次一样都倒霉,当初要不是为了只鸡还没登州之变呢!”

    陈名夏冷笑道。

    “你们这里过得也颇为艰难啊!”

    丁启相感慨道。

    “你们日子倒是过得好,可为何还要和杨庆斗下去呢?莫不是好日子过得久了闲得,衣食无忧吃饱了撑得?”

    陈名夏似笑非笑地说。

    “或许真是吃饱了撑的!”

    丁启相自我解嘲地说道。

    就在说话间两人的八抬大轿进入了右长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