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那何为华夏之民?”
一个代表站起来问道。
“教化!”
杨庆说道:“尊昊天上帝教化者皆华夏之民!华夏非地域名词,乃共同信仰凝聚之族名,炎黄之后为华夏之源推行昊天上帝之教化于人间。然华夏之民非独炎黄之后,有四夷尊其教化,依其礼仪,习其文字语言,服其统治者皆华夏之民。”
“那不遵者呢?”
那代表继续问道。
“那就不是了!”
杨庆很干脆地回答。
“若炎黄之后有不尊昊天上帝者呢?”
那代表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那就很敏感了。
“自甘堕落者当然也没有资格继续称炎黄之后,不过我们欢迎他们回归正途。”
杨庆说道。
那些代表们立刻一片鼓掌声。
“那这就是忠勇侯推行教管司的依据?”
那代表不依不饶地问道。
教管司已经正式成立,在过去的一年里肯定没有人战胜忠勇侯,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履行承诺。新成立的教管司不属于六部,而是直接隶属锦衣卫,天下所有寺庙皆由锦衣卫派驻监寺进行监督。理论上这些不列入民籍的无权拥有任何固定资产,包括原有的土地和房产全部没收,纳入皇庄体系管理,不过房屋可以赐居,但他们没有所有权。实际上也不仅仅是他们这些,新的人口普查后,所有民籍的全部重新登记造册,包括奴仆和过去的贱籍统统归入民籍,而不属于民籍的也就无权拥有固定资产。
不是民当然就无权有固定资产。
不论是这些出家人,还是外国到大明居住做生意的,统统都无权拥有大明境内的任何固定资产。
土地,房屋都如此。
至于衣食可以自己租种皇田,但租重一些,毕竟皇庄是要服兵役,他们不服兵役就得多交租。而别人的布施可以,不过得交税,布施被定义为商业行为,信徒向受信者买护佑,这是一种商业行为必须交税,目前税率暂定为百分之八十,也就是说百分之八十必须得交给税务司。
监寺不负责收税。
监寺只负责监督其是否遵守清规戒律,有不遵者可杖责,至于犯刑率者移交官府法办。
至于道观……
那个不在这个范围。
因为道士也在民籍,既然昊天上帝为尊,大明全民信奉昊天上帝,那道士被定义为研究昊天上帝教化的学者,他们不算出家人,他们依然在民籍的范围。当然,在民籍他们就同样也得交税,无论他们自己的田产还是经营商业都必须交税,比如张天师一家就必须得交税,不过邀请他们主持什么仪式这个可以免税。
很显然这位代表是因此来找茬的。
“那么阁下是否尊昊天上帝呢?”
杨庆问道。
后者有些犹豫。
杨庆看他的眼神明显不怀好意。
“不尊!”
但他依然很勇敢地说道。
“那么诸位代表,你们是否尊昊天上帝呢?”
杨庆问道。
“尊!”
其他所有代表喊道。
他们在正式进入这座四民大会堂之前,一个必要程序可就是祭天,而祭天就是祭昊天上帝,哪怕这里的确还有人也吃斋念佛,但他们对昊天上帝同样也是信的。这个时候信仰没那么纯粹,西游记可就是这个时期出现的,封神榜的作者许仲琳可是才刚死不到二十年,而且就是本地人。那些老百姓都有一边拜雅威一边拜昊天上帝的,更何况一边念佛一边拜昊天上帝。
“那么你们是否愿意和一个不尊昊天上帝的代表同处一室?”
杨庆问道。
“不愿意!”
……
又是一片喊声。
那个代表带着高傲的笑容用冷漠的目光他们,很显然这个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么你们是否同意剥夺其四民代表的资格?”
杨庆问道。
“同意!”
……
然后几乎所有人全部举手。
“卫兵,立刻摘下他的四民代表牌,收回他的四民代表证,把他逐出会场并责令其赔偿损失!”
杨庆说道。
外面的卫兵立刻走进来,然后摘下那代表的代表牌,后者没有任何反抗,很干脆地交出代表证,在卫兵的押解下昂然地走出去,临出门前还回过头,用不屑地目光看着杨庆……
“妖孽!”
他撂下一个词,然后就那么昂然地走了。
杨庆对此一笑而过。
这个人后面肯定有人,回头让锦衣卫重点查一下就行,但无论他背后是谁,都不可能影响教管司,那些庙产的佃户正欢呼雀跃呢!这些四民代表有被收买的很正常,杨庆从来就没想过他们不被收买,两千多人而已就算一人一百两,也不过才花二十多万两。而对那些本来就没什么钱的,有人给他们一百两,让他们做一些对某些利益集团有利的事情,他们是很难拒绝的。
杨庆又不是什么单纯小朋友,对这一点早有预料,他并不指望这些代表有什么太高的觉悟。
三百年后总统都能买选票呢!
难不成这些人会比三百年后那些觉悟更高?
这个没什么大不了。
这种事情也是一个逐步改善的过程,查出四民代表受贿,剥夺代表资格依律处置就可以,该砍头的一样砍头,又不是没有针对四民代表收钱的专门法律,事实上四民代表受贿与官员受贿等同。但这些人还有想收买他们的那些人都不会反对科举改革,因为科举改革本身就是除了极少数人以外,剩下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都的人支持的,这段时间就连一些穷秀才都开始鼓吹科举改革了。
毕竟这给了他们更多机会。
过去他们面前只有一条独木桥去拼命地挤,但科举改革就等于杨庆又给他们修了四座新桥。
他们不支持才怪呢!
“诸位,很显然我们的全会必须得向后推一下了,我们得等济南,青州和胶莱各地的代表到达。”
在那些代表的议论声中,杨庆紧接着说道。
而就在此时。
淄川。
巴都礼愕然地看着城外,看着那一字排开的八门巨炮,后者的炮口火光闪耀,下一刻恐怖的呼啸撞击他的耳膜,甚至在他听到呼啸前一刻他旁边不远处的城墙上,青砖的箭垛就一下子化为喷射的碎片。而在这些横扫城墙的碎砖中一个隐约可辨的黑影急速掠过,带着撞在一名清军身上的血肉飞进了城内。
紧接着他脚下城墙猛然抖动。
伴随着一声声炮弹破空的呼啸和城墙上的尖叫,这样的抖动声也在接连不断,最终七下抖动在眨眼间完成,城墙外沉闷的撞击声也完成,然后尘埃在那残破的箭垛下方缓缓升起。
尖叫声蓦然停下。
所有人都趴在女墙上,一名将领探出头看着下方,然后他抬起头看了看巴都礼。
他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他脚下的箭垛突然塌落……
“城破啦!”
惊恐地尖叫声骤然响起。
“敢乱者斩!”
巴都礼举起刀吼道。
“都别怕,咱们是铁钉的淄川城!”
他身旁孙之獬的二儿子孙琰龄同样吼道。
孙之獬大儿子这时候已经是咱大清第一批进士,并被任命为吏科给事中,留在家乡的是二儿子孙琰龄,不过原本历史上谢迁攻破淄川,把孙家灭门时候,这俩儿子都不在。谢迁只是杀了孙之獬本人,另外还有他的所有孙子,不过现在孙琰龄可是淄川民团的二号人物。
淄川民团首领还轮不上他。
真正的老大是张至发的俩儿子,原本历史上他们也在谢迁攻破淄川时候被弄死了。
不过淄川的确不易攻。
铁打的淄川,钢打的潍县,纸糊的济南城,这座县城是弘治年间重新修筑,张至发回乡后捐资包砖,之前谢迁和那些士绅民团,再加上增援他们的明军炮营,用各种大炮狂轰了多日,都没对淄川城造成实质损失。这种石灰和粘土层层夯实的夯土城墙堪比素混凝土,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炮弹轰开的。
当然,那是指小炮。
就在他们喊完的同时,第二轮炮弹呼啸而至。
二十斤实心弹以超音速的速度凶猛撞击城墙,包砖破碎后的夯土墙基不断坍塌,尘埃不断从下面冒出,同样每一轮炮弹的落下,都让城墙上的人脸变得难看一分。
不只是恐惧。
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张至发的大儿子张泰来和二儿子张泰瑞,就在互相交换着眼色。
仅仅半个小时后,随着第二十轮炮弹的落下,城墙顶部突然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一名清军士兵在将领的逼迫下,战战兢兢地走到了炮弹轰击点的上方,在弥漫的尘埃中,小心翼翼地向下探出头。因为尘埃弥漫很难看清那里已经被打成什么样子,他不得不尽可能地探出身子……
蓦然间一声怪异的撕裂声。
那士兵惊愕地抬起头,下一刻他身后城墙顶部铺的青砖中,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纹出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裂纹急速扩大。
他下意识地惊叫一声。
伴着他的惊叫,裂纹向外一边超过三丈长,宽半丈多的城墙仿佛滑坡的山体般轰然塌落。
“城破啦!”
一个民团士兵尖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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